網上的消息鋪天蓋地。
謝禪跟弈司回住處後安穩休息了一晚，另邊齊家半宿沒睡好。
齊老想着把謝禪弄進去，可往日能黑白顛倒一手遮天的人，這回怎麼也翻不起身了。
網上突然多出來齊家的不少料，從公司到私生活，全是黑的。刪都刪不掉。
其中最火熱的一個料是齊成文的婚姻生活，二兒子，也就是死了的那個，是前妻跟別的男人生的。
弈司快樂喫瓜：這就是所謂的紅的變綠的嗎，那腦袋還真蠻青青草地的。
齊成文忍無可忍，無可奈何地找了謝禪，約了個地方談事。
謝禪爽快赴約。
弈司跟着去了，在嚴肅的對拼現場點了個西瓜，要了盆瓜子，坐角落侮辱性極強地對着齊成文喫上了。
齊成文忍着憋屈質問謝禪：“你到底想怎麼樣？”
謝禪：“給我的三年討個公道。”
“你殺了我兒子，三年都是輕的！”
“那不是你自己設計的局？再來殺他的也不是我，是你捧手上的小兒子。我頂多自願背鍋。”
謝禪泰然自若，甚至給喫歡的弈司遞了盒紙巾擦嘴。
齊成文愣愣，沒說話。
謝禪：“不喜歡前妻跟別人生的二兒子，覺得太優秀，野心重，灌足了酒扔發瘋的我跟前，想着咬死算了。虎毒不食子，你是真虎得有點過。”
齊老有點坐不住：“證據呢，三年前的破事，還能翻出來什麼？”
謝禪笑笑：“你隔十年的假賬我都能爆出來，三年前監控還新鮮着。齊白笙動手的視頻清清楚楚。他倆的關係好像也就那樣？兄弟反目成仇，標題我都想好了。”
齊成文猛一拍桌：“畜生你少搬弄是非！監控早就刪乾淨，白笙只是推了一把，他們的關係怎麼樣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謝禪當然是知道的，那倆兄弟關係挺好，好到變質，齊白笙作爲曾經的萬人迷，人人都愛。
當時齊家老二醉酒強上，老幺一慌猛地推開，好巧不巧磕到後腦，人沒了。
齊白笙受了刺激把這段給忘了，在場的獸人順理成章背了鍋。
齊成文權力大，證據什麼的都給毀了，謝禪一送進籠子，萬事大吉。
但現在野狼出山。把天都給攪和了。
謝禪聽完齊成文的那一通話，慢條斯理把錄下的音頻一發，半垂着眼：
“我確實沒能耐把毀乾淨的東西恢復回來，不過你現在給了我新的。”
齊成文腦子一懵。
謝禪功成身退，叫了外面等着的警察。
現場忽而混亂，嘈雜貫耳。
起身離開的時候謝禪在原地頓了一會兒。
他眼前毫無徵兆地黑了一片，耳邊是轟鳴響，有那麼幾秒，那些敏銳的感官通通失靈，好似置身茫然，看不見也聽不清。
弈司在一旁叫了他一聲：
“謝禪？怎麼了你？”
起初謝禪沒聽清，之後緩過來，側頭應道：
“沒事，站得太猛，有點暈。”
“狼也有低血糖？喫點甜的？”014把咬過幾口的西瓜遞過去，接着想了想覺得不太妥，決定折回混亂的抓捕現場：
“我給你去拿塊新的。”
他剛轉身，謝禪握住他手腕，低頭解決了剩下的半塊：
“不用，這個看起來比較甜。”
齊白笙被網上的軒然大波打了個措手不及。
過去的陰影突然被撕開，他不願意記起來，可現在血淋淋的真實砸在頭上，封塵已久的記憶一下就涌了上來。
當時太多血，他無措癱在地上。一旁謝禪自己還在難受，卻對他說：
“是我殺的，跟你沒關係。”
齊白笙就這麼殘忍地忘掉一切，把罪都推給謝禪，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是他殺的，跟我沒關係。
是他殺的，他該在牢裏受苦。
是他殺的，我不能讓他好過。
齊白笙木訥被審訊，忽而覺得自己挺不是人。巨大的懊惱和酸澀充斥胸腔，他坦白認下了過去一切。
愧疚也好，還債也好，他欠謝禪太多。
齊白笙明白，這都算不上報應，全是他應得的。
-
時間如鳥過飛快。日子一白一黑又到夜裏。
謝禪坐在牀邊，一隻手化出利爪，在手臂上輕而易舉又熟練異常地劃了一道。
皮肉綻開一條猩紅長痕，傷口破開又慢慢收攏，疼痛感清晰也很麻木。
跟之前相比，癒合的速度已經慢了很多了。
加上今天那點異常，謝禪頭一回實質性地感覺到死亡在靠近。
他之前盼得很，現在倒無所謂了，活着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在這個所謂的三十天降臨之前，謝禪計劃過自己的死法，付諸過很多行動，但從沒成功。
“謝禪，你在幹什麼……”
弈司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的時候謝禪愣了一下。
他把手往後放了放，回：“沒什麼。”
014皺眉過去，拽過他手臂一拉，上面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
謝禪看着他，笑道：“不小心劃傷了，別這麼嚴肅。”
弈司沉默兩秒：“不小心？我在外面看你很久，你今天忘了關門。”
謝禪垂眼，心道自己的聽力是真差了不少，連腳步聲都沒注意。
弈司看他不說話，又問：
“幹嘛弄傷自己，不疼嗎。”
謝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選了第二個比較簡單的問題：
“還行吧。”
習慣難改，他過去的巨大負面情緒是沒有地方放的，原始殺性全靠壓制，那種厭惡自己的心理和精神也只能自我消化。
不能傷害別人，沒地方發泄，那就只能刃尖衝自己了。
反正它總是會自己好的，而且也沒人在意。
弈司拿手指擦過那一寸皮膚，忽而覺得有點心疼。
謝禪眼睫半落望着他，笑着說：“趁機佔我便宜。”
傷口已經合攏看不出什麼異樣了，完好如初，就和謝禪一樣，偶爾輕浮地站在那，完完整整健健康康。
但究竟私底下捱過多少刀，沒人知道。
謝禪坐着，弈司蹲着，隨後蹲着的站起身，手搭謝禪後腦輕輕一壓，把人抱進懷裏，揉了揉他頭髮。
014：“對。趁機佔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