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正好,投下的光蓋了滿地,勾出謝禪深黑色影子。
他走得不快,聽了一路說笑。
弈司是個玩得起的主,一點沒推託:
“就這?”
“你要是想多親幾口那我也是很樂意看的。”
幾人圍在一塊兒,田洋洋樂呵說完又補了一句:“嘴對嘴那種。”
弈司隨性坐地上,手臂搭膝蓋,打了個哈哈:
“那別吧,親個臉差不多了。”
金求鑫坐在弈司對面,視線穿過去往他身後一望:
“他來了。去吧小助手。”
起鬨聲熱鬧,到這份上,弈司也沒什麼退路,利落站起了身。
“行,我去以下犯上了。”
他轉身往後,謝禪迎面朝他過來,揹着月光,又涼又暗。
“謝……”
弈司嘴邊剛出一個字,倏然停住了。
謝禪把額頭抵在他了肩膀上。
這個筆挺如松的男人因爲身高差距而彎下背脊,肩胛骨凸起了一道弧線。
兩個人沉默不語站了五六秒,弈司不知道他剛剛去幹了什麼,一雙手不知所措地擡起又落下。
“你怎麼了?”
謝禪聲音悶悶的:
“我疼。”
兩個字,低低啞啞輕飄飄,在014心裏鋪天蓋地下了場雪。
系統不該有人性那些悲天憐憫的東西,會優柔寡斷,拉低效率,平添煩惱。
014清楚,但雪落下來還能讓它迴天上嗎。
他沒推開謝禪,耐心問:
“哪兒疼。”
謝禪擡起腦袋,到喉嚨的“胸口疼”拐了個彎,出口摻了輕鬆調:
“嘴疼。”他笑,“親吧。”
說了也無濟於事,還是咽回去。
想一想,要是真的死了都沒跟人接過吻,好像是有點可悲了。
假的也好,比沒有好。
謝禪把深重的情緒團了又團丟角落任由他發酵,表面依舊無事發生有點拽悶的大好青年。
弈司確實沒想到下面接的這茬。
“……你這畫風變得有點快。”
後面三人離得遠,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看到兩人有點曖昧地站在一起。
小紈絝一手抄兜擺弄着空盒子遠望,裏面還剩最後一支菸。
他似真非真地說笑道:“他倆怎麼還不打啵,我也行要不讓我上。”
田洋洋:“快點親!!!現在立刻馬上!!不然我來按頭了!!”
金求鑫:“別吼了,我聾了,你一會兒記得賠醫藥費。”
弈司靜站天地間,身後是被風帶來的起鬨聲,眼前宿主一雙漆黑眸子比天還要暗。
014想,管他什麼條條框框,親了再說。
他伸手搭住謝禪後脖一拽,擡頭下顎線條走勢漂亮,不見溫柔反倒有點破罐破摔的野性。
脣貼上脣,溫熱冰冷觸了一秒就分開。好似雪上點火。
“……”
“老闆滿意嗎。”
謝禪視線垂在他身上,月光鋪了一層亮色。
“還行。”
弈司挑眉。
“還行?我初吻你知足吧。你可以跟很多人打啵,但絕對找不到第二個系統。物以稀爲貴,知道嗎寶。”
014手空握成拳作話筒,往他跟前一放,“再給你一次機會,滿不滿意。”
謝禪配合一笑,點了點頭。
弈司講着廢話,試圖拿跳脫的表演叫這個沉重的靈魂輕鬆一點。
他道:“那行。回合制,輪到我們了。”
“嗯?”
“我又不傻。”014往回走,“齊白笙那個崽種肯定又搞事了對吧,你不用瞞我,這人腦子有病還拖着你一起受苦。虐死他。”
弈司擡起手,幫他拍掉靠樹蹭上的灰。
“不疼了,有我呢。”
謝禪站在他面前,鐵鏈纏身的枯樹盤虯的根下,不見天日的慾望和渴求好似窺到一束光。
他伸手,虎口一扣,不由分說擡起他下顎,壓身吻了回去。
什麼是無師自通,純情野狼橫衝直撞脣齒交合,原始又粗魯,都不用教的。
這一下太突然,弈司腦子一空,沒掙扎開。
謝禪結束情緒宣泄才鬆開力道,暗色的眼睛滿是強勢。
014:“……你他媽。”
作俑者惡劣地低低喘笑,“現在我滿意了,很滿意。”
不僅謝禪很滿意,田洋洋和她養活的一羣姐妹也很滿意。
弈司雖然覺得謝禪親得有點兇有點過分,但還是認了。
真“嘴疼”。
夜裏攝影組拍攝到時間就停,節目也不是24小時直播,晚上的時間屬於自己。
他們的真心話大冒險和前後兩個吻,見證者只有在場這幾人。
弈司借了謝禪的手機擺弄,謝禪在一旁看。
“打算幹什麼。”
014很直接:“秀恩愛。膈應死他。”
他撥通先前那個陌生號碼,嘟聲都沒響就被接了起來。
“謝禪。”
齊白笙的聲音從那裏傳過來,帶着勝者的得意洋洋:
“捨得理我了?擔心嗎?想見我嗎?以前一出事要不了十分鐘你就在病房外了。現在已經十五分鐘了。你是不是正忙着打聽我的位置?”
弈司:“沒,他忙着跟我打啵。”
“……”
不同於謝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去的時候,齊白笙愣了一下。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問:
“謝禪呢。”
弈司很有耐心,不緊不慢喝了口肥宅水,長長“哈”了一聲:
“在旁邊給我烤東西喫。”
“……”
弈司:“剛纔不是一個勁打過來,你有什麼要說的,來,說。”
齊白笙攥着手機氣急敗壞,冷笑道:
“你最好不好刺激我,出事了喫苦頭的可是他。”
014:“所以這不是讓你發泄發泄嗎,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照顧好自己,剛換的心臟,別造了。你一出事謝禪就難受,我就得照顧他,我和他關係就越處越好。良性循環安排上你更沒機會了你看是不是?”
詭辯小能手一通話讓齊白笙突然啞口無言。
弈司欠裏欠氣:
“對了,一會兒早點休息,別看手機,對你心臟不好。畢竟全世界都盼着我們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