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顧老的馬車走了,蘇薄的馬也跑了,這清寂的街上,就剩下蘇薄和江意兩個。
許多天沒見面,江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單獨與他相處了。
她低着頭,蘇薄道:“我送你回去。”
她便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邊。
他走得不快,她完全能跟上他的腳步。袖擺微微拂動,兩人衣角輕輕相貼摩挲。
後來,他袖中的手悄然伸來,穿過她袖間,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攥成了小小的拳頭。
江意心頭顫了顫,他溫暖的手包裹着她的,那股暖意順着手臂緩緩往上爬,一絲絲薰熱了她的耳根子。
兩人面上若無其事地走着,可袖中他的手卻是不安分,有力的手指直想往她手心裏探。
她攥着的小拳頭被他無聲地撬開了,還來不及蜷着手指縮回去,他溫熱有力的手掌便貼着她的手心,修長手指不容辯駁地往指縫穿插過,微微收緊。
十指緊扣。
江意抿了抿脣,臉頰上也不禁燒了起來,但還是由他牽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走到前面一個路口時,蘇薄帶着她就往漆黑的橫巷裏穿。
江意終於輕輕軟軟地出聲道:“爲什麼不走街上?這裏面很黑。”
蘇薄道:“後面有人來了。你不怕被他們看見的話,我牽着你走街上。”
果真剛一穿入巷中,江意回頭望了一眼,就見身後隱隱有車馬的輪廓正往同一方向駛來。
今晚宮宴散後,他們雖落在了後面,但也不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那車馬的主人應該是今晚一同入宴的官員,要是發現江意和蘇薄夜深人靜單獨相攜走在街上,明日定然傳遍朝野內外。
思及此,江意鬼使神差地反拉着蘇薄,趕緊往漆黑的巷子裏再走了一段。
她辨不清方向,更看不見腳下的路,但她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夜裏,撞擊得尤爲清晰。
她腳下胡亂莽撞地往前走着,逃也似的,可袖中兩人相牽的手卻始終緊緊交纏着。
蘇薄被她拉着,看着身前這抹嬌小的身影,今夜天晴,小巷上方有清清淡淡的月光鋪落下來,微微鍍亮了她。
夜下她裙角翩翩,青絲迎風往後飄拂着。一縷鬢髮悄然伸展了去,又柔又順地撫過了蘇薄的下巴,往他的側頸邊掃過。
泛開一股她身上的香味。
好癢。
他忽道:“今晚爲何這般模樣進宮?”
江意道:“我是被我丫鬟強行打扮成這樣的,她們覺得我進宮謝恩,應該隆重一點。”
謝恩。他知道她今日剛剛被封做郡主。
蘇薄低低地問:“太子是不是見過你這樣了?”
江意停下,不禁低頭打量自己,只是巷中這樣昏暗,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忐忑地問:“我這樣……是不是不妥?”
蘇薄沒說話。
江意越發地覺得肯定是什麼地方不妥,終於回身擡頭看他道:“你在殿上怎麼不提醒我,我不會在人前鬧了笑話吧?你怎麼現在才說啊。”
蘇薄道:“沒有不妥。”
他目光緊緊鎖着她,又道:“就是不想給別人看。”
今夜打從她進殿伊始,他明裏暗裏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他覺得之前的她像小貓兒一樣撓人,但今晚又像妖精一樣勾人。
嗯,應該是隻能勾走他心的狐狸精。
江意猝不及防,心口怦得有些發麻。她下意識往後挪了挪腳步,可腳軟綿綿不知踩哪兒了,身子就一個趔趞。
蘇薄穩穩地將她撈起。
江意一下偎進他懷裏,很明顯的呼吸都亂了一瞬。
她感覺自己腿突然不好使了,力氣正在一點點流逝。
江意雙手緊緊抓着他臂彎裏的衣裳,額頭抵着他胸膛,緩緩。
可是越緩,那種乏力的感覺就越強烈。
她聲音又軟又柔,低低喃喃道:“我也沒想到今晚會去參加宮宴,是太上皇臨時決定要去的。”
話音兒一落,她瞠了瞠眼簾。
有力的手臂倏而從她後腰繞過,猛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的呼吸埋在他衣襟裏,全是他的味道。
一個這樣的擁抱,竟能叫她眼角發熱,心裏悸到顫抖。
她有些飄忽地,沙啞地又道:“我沒給太子看。不是就坐在你身旁麼,只給你看。”
她也不知自己亂七八糟地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被這人強勢地按在了牆上,他俯頭便吻住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