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深人靜。
叩叩叩。
江意被吵醒,睜開眼來,警覺地坐起身。
動靜是從她房間的窗戶邊傳來的,像是有人在叩擊的聲音。
窗戶外夜色如綢,卻有清瑩的白月光灑照在窗扇的鏤空格子窗紗上。
然而當她擡眼看去,什麼人影也沒有,卻猛然只見那窗紗上印着一隻溼潤的手指印。有水跡正從那手指印的底端緩緩往下滲。
滴答,滴答,落在窗櫺上。
在夜裏聽來尤其的清晰,讓人頭皮發麻。
江意穩了穩心神,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趿鞋下牀,一邊盯着窗戶上的溼手印,一邊一步步朝門邊靠去。
然而她剛走兩步,門外突然一道光影閃過,緊接着房門就哐哐哐地被拍打起來。
江意驚了一驚,只好往後退,一邊出聲喚道:“春衣,綠苔!”
可是無人答應她。
她聽見了嘩嘩的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剛從水裏爬出來一般。整個給她一種溼噠噠的感覺。
這種情形,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死在井裏的沁竹。
倘若起初是江意有意爲之,那麼此刻又作何解釋?難不成竟真把東西給引到了這裏來?
江意迭聲喚她的丫鬟,可都得不到任何迴應。
她房間的門和窗,全是那溼手扒着木框所留下的水痕!
這時,窗戶猛地被兩隻枯白的手給推開,江意回頭就看見一個渾身溼淋淋的白影站在她的窗邊!那溼黑的頭髮緊緊黏在慘白的皮膚上,正滴答滴答着水珠,滲人至極!
江意嚇得陡然往後踉蹌了兩步,那斷斷續續的水聲和她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她神情驚懼,不確定地喚道:“沁竹?”
緊接着迴應她的是房門砰地一聲,亦是從外面被衝開。
江意分明看見,前一瞬還立在她窗邊的白影,下一瞬就消失了,轉而卻立在了她的房門口!
江意饒是再鎮定,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嚇得夠嗆!
那白影就在她房門口和窗前來回不停地閃爍瞬移。
後來江意趁着那白影出現在窗邊之際,她憋着一口氣飛快地朝門口奪門而逃!
她一路衝出院子,便慌不擇路地往一條小道上跑。
一雙眼睛在暗處一直盯着她的身影跑出院門,自眼前跑過,隨後纔有人裙襬款款地從暗處走了出來。
淡然月色襯托着戚明霜那張妖嬈而美麗的臉。
片刻,兩道白影緊隨而出,正是戚明霜身邊的貼身丫鬟金屏和銀環。
方纔兩人在房門和窗外來回切換,纔給人造成一種瞬移的錯覺。
原來此前,戚明霜讓人來盯着江意這邊,得知她與蘇錦年新婚當晚,裝神弄鬼全是江意所爲,於是金屏銀環便想出了這個加倍奉還的計策。
這不,江意就被她們嚇得落荒而逃了?
戚明霜問道:“院裏可有人發現?”
金屏道:“小姐放心,都放了迷煙,睡死了。”
戚明霜眯着眼,盯着江意漸漸遠去的背影,狠色道:“倘若她也被鬼纏上了,嚇得暴斃,那也是惡鬼兇靈犯下的業障,與我們無關。”
銀環聞言頓時意會過來,道:“奴婢明白了。小姐先回去等消息,奴婢這就去追。”
戚明霜道:“她現在全然丟了神兒了,你抄近路去把她往水塘那邊堵,夜裏失足落水,也算給她個全屍。”
要說也是她江意自尋死路,自己還沒去找她,她竟敢在她大婚之日犯到她頭上來。
如此戚明霜便順水推舟,把江意恐嚇出院子,再送她去一了百了。
銀環拔腿就追了出去,金屏則送戚明霜悄然回院子。
戚明霜道:“把臉擦一擦,看着嚇人。”
金屏衣裳是溼的,也就擡起袖子把臉上的妝容擦拭乾淨。
沒走多遠,戚明霜腳步驀然就頓了頓。
金屏問:“小姐怎麼了?”
戚明霜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卻又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