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離開這曼陀羅城，瀧山軍既然滅了越家，也不會放過你。你身爲人族，繼續待在這城裏早晚會被發現。”
顧辰說起正事。
“城門恐怕都被封鎖了，我該怎麼逃出去？”
越紅雨露出迷茫之色。
“這事不難，我再傳你一門速成的變化之法，足以瞞過瀧山軍的眼線。”
顧辰一指點在了跪地的越紅雨眉心上，越紅雨閉上眼睛，眼睫毛微微抖動。
這門變化之法來源於大變化術，雖然爲了速成連小道術的級別都不到，但只是暫時變化成一兩個特定的人物，顧辰確信這城中沒有人能看破。
變化之法很快熟絡於心，顧辰的傳功好像直接烙印在靈魂上，明明是初次接觸，卻好像已經倒背如流。
越紅雨對這種感覺見怪不怪了，深知是這位神祕的前輩手段太過厲害。
她抓緊時間在夢中參悟變化之法，果然如前輩所說，這是一門速成的法訣，她很快便掌握。
當從巷子裏醒過來，迴歸冷冰冰的現實，越紅雨收斂眼眸深處的一絲哀意，迅速施展變化之法。
她變化成了曼陀羅城裏數量最多，最隨處可見的雷靈族人，然後走出了巷子。
雷靈族，與人族體態相似，卻普遍有着尖尖的耳朵，偏銀色的皮膚，是這雷域人口數量最多，分佈最廣的種族。
這一族大部分生來就親近空氣中的雷元素，但也和人族一樣，因爲數量龐大，衍生出很多分支。
有的分支天賦平平卻繁殖力驚人，有的分支天賦絕頂，就像人族的各種強大體質，以及因體質傳承誕生的霸族這類。
雷域的柱天神霄帝君，他所代表的神霄皇族，從起源上而言便是雷靈族的一支。
雷靈族數量龐大，各支族羣又長得不太相似，在這曼陀羅城無疑是最好的易容對象。
且一般的雷靈族雖然沒什麼地位，但因爲與神霄皇族那可能隔了十萬八千里的血脈聯繫，他們也不可能如珂族、人族這般，雖有一點實力，但說殺就被殺。
瀧山軍再橫，也不敢對這城內的雷靈族行滅族之舉，那得罪的面實在太廣，何況瀧山軍裏本身就有不少雷靈族的士兵。
越紅雨突逢大難，卻沒有方寸大亂，考慮得十分妥當。
顧辰所化的陰鴉在暗中一直看着她，就見她沒有立刻離開曼陀羅城，反而大隱隱於市，混入了人羣中。
她像是個旁人般聽着城中各處不斷議論越家和珂族的滅門血案，盡力的讓自己身處人羣中卻不高調，好避開瀧山軍的注意。
她在城裏呆了好幾天，一直等到風頭過去，瀧山軍在曼陀羅城的徵兵都結束。
關於爲何要滅珂族和越家，瀧山軍黑旗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所謂的徵兵也只是走個過場，黑旗的枯圖大人並沒有親臨，似乎因什麼原因失去了對徵兵的興趣。
當幾天後瀧山軍的兵馬揚長而去，曼陀羅城的各族鬆了口氣。
黑旗在一天，誰都擔心突遭大禍，淪落到珂族和越家的下場。
越紅雨目送仇人離去，她安全了，在離開曼陀羅城前，冒險回了一趟越府。
越府在數天前的血洗中早已化爲了廢墟，所有親人的屍骨都燒成了灰燼。
越紅雨立於廢墟中默默哀悼，最後在自己居住小院的閣樓殘垣裏，找到了自己一直供奉的人族大帝像。
瀧山軍在滅了越家後就將這裏洗劫一空了，還留下的一些值點錢的東西，也在這幾天裏被膽大之人順了個一乾二淨。
這木塑像做工低劣，看着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自然沒有人光顧。
越紅雨抱起神像，用袖口輕輕擦拭乾淨，放進了隨身的包袱裏。
之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曼陀羅城，孤身朝着與瀧山軍離去方向相反的路走。
這一路餐風露宿，直到覺得自己安全了，越紅雨纔在一處山頭的洞穴裏稍作休息，整個人已是蓬頭垢面，狼狽不堪。
天下雖大，但自己似乎無處可去了。
越紅雨孤獨一人，想起那位總在夢中見到的前輩，如今她離開了曼陀羅城，不知道還能見到他不？
思緒連綿間，她從洞內一側的陰影裏，看到了一雙淡漠的金色的眼瞳。
“是誰？”
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竟然是隻渾身漆黑無比的陰鴉！
“是我。”
顧辰平淡開口，與夢中的聲音一模一樣。
離開了曼陀羅城，潛在的威脅已經消失，顧辰想讓越紅雨爲自己做事，是時候見上一見了，總在夢裏說話不方便。
“前輩？是你？”
越紅雨震驚之後，俏臉上反倒鬆了口氣。
夢裏丰神俊貌的前輩高人爲什麼變成一隻烏鴉她不在意，她最怕的是被前輩放棄。
提心吊膽了數日，此刻放鬆下來，所有的疲憊一起涌了上來。
“好好休息吧，睡一覺，什麼都會過去。”
顧辰的聲音裏施加了精神影響，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越紅雨很快沉沉睡去。
這一覺夢中沒有人打擾，當越紅雨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而陰鴉還在。
她的精神恢復了不少，起身向顧辰行禮。
顧辰坦然受了這一拜，目光瞥向越紅雨的行囊裏，那個醜陋的神像。
“爲何要冒險帶這木塑像出城？你難道不知道若是被查，它可能曝露你是人族的事？”
這幾天顧辰的觀察，越紅雨在遭逢鉅變後的表現都很得體。
首先她得了變化之法後沒有急於出城，這是很聰明的，一開始出城遭受的排查肯定是最嚴苛的，城外巡邏的瀧山軍人也必定不少。
要知道若事情真與珂隆頂替她去霓凰書院的事有關，那麼大難臨頭前適時離開的珂隆必遭到瀧山軍的追殺。
珂隆若腦袋不靈光一下就被追上殺掉也就罷了，若他夠聰明，或者整件事有什麼隱情，他改容換貌躲避，那麼那幾日城外的搜捕網肯定比城內更嚴。
越紅雨能想到這點，證明她足夠理智與冷靜。
她在事後冒險回越家弔唁，這是重情之舉，顧辰不會幫一個對自己父母手足都無情的人，因爲這樣的人隨時可能背刺他，所以這一行爲也是加分的。
可越紅雨非要冒險帶走神像，顧辰就不理解了，雖然這神像代表的是他。
“你日日供奉這人族大帝，他卻未能庇護你越家滿門。這樣的神明，爲何還要敬仰？”
顧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