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嶗山’兩個字在辦公室裏迴盪。
霍止寒的面容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那道醜陋的疤痕狠狠一顫，彷彿是一道自額角延伸下來的青筋一般，壓着陡然暴漲的情緒。
“祖籍嶗山？”
孟青回過神，忙不迭的點頭，“是，溫嫺八歲的時候是和老太太一塊兒被接到溫家的。”
“從嶗山？”
“這個……不清楚，”孟青忐忑的看着霍止寒。
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溫家的下人都換了好幾茬了，能查出溫嫺是和老太太一塊兒來的已經不容易，從哪兒來的實在是無跡可尋了。
聽到這個回答，霍止寒的神色卻變得很複雜，忽然‘啪’的一下合上了手裏的文件夾，“去查清楚，讓人去趟嶗山。”
孟青愣了一下，“霍總，您怎麼忽然要查這個？”
霍止寒並未回答，冷冷道，“去找找當年那場大火後倖存的人，關於溫嫺和她姥姥以及溫家的事情，事無鉅細，儘快查清楚。”
對上霍止寒冷厲的目光，孟青忙點頭，“我這就讓人去查。”
霍止寒微微頷首。
“對了，霍總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溫小姐在外租房的事情，中介那邊一直聯繫不上溫小姐，當時留了司醫生的電話，今天打電話問，司醫生說已經租好房子了。”
“租好了？在哪兒？”
孟青有些忐忑，“世貿新村。”
霍止寒的眉眼一下子收緊了。
世貿的房子？
入夜，霍家別墅的院子裏傳來引擎的聲音，在夜裏格外清晰。
溫嫺已經洗漱過，靠在牀邊看一本書，聽到引擎聲的瞬間，立馬將書合上放在了一旁，下牀穿了拖鞋。
她一直在等霍止寒回來。
客廳裏，溫嫺下樓的時候霍止寒剛脫下外套交給傭人，看到溫嫺的瞬間，濃烈的眉眼驀然收緊了幾分，“你還沒睡？”
溫嫺搖搖頭，指了指廚房，【我去給你泡茶】
她泡好茶送到書房的時候，霍止寒並不在，隔壁主臥的房門沒有關緊，傳來嘩啦的流水聲。
溫嫺索性在書房裏等他，桌上最上面的一封邊角磨損的報紙吸引了她的目光。
紙張泛黃，但刊頭‘江州時報’四個字依舊清晰有力，下面的頭版頭條赫然醒目——霍氏集團長孫霍止寒被成功解救，嶗山販賣人口窩點被山火燒成焦炭。
二十年前的報紙？
溫嫺心中一怔。
霍止寒早年被拐賣過，這件事倒是也不難知道，但是他怎麼還留着當年的報紙到現在？
“你在幹什麼？”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陰鬱的聲音，溫嫺嚇了一跳，‘啪’的一下，那封報紙一下子掉在了地毯上。
【對不起】
她慌忙俯身去撿。
霍止寒卻快了她一步，她的手還沒碰到那份報紙，一隻大手已經將那份報紙從地上撿了起來。
霍止寒的語氣帶着明顯的不悅，“誰允許你隨便動我的東西的？”
溫嫺心中一緊，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起。】
霍止寒不耐煩的掃了她一眼，將那份報紙放進了書桌抽屜裏。
關上抽屜之前，看到報紙上黑白的‘嶗山大火’圖片，修長的手指驀然收緊，幾乎要將報紙的邊緣攥破。
眼角的餘光掃過溫嫺，聯繫到下午孟青說的話，霍止寒心裏忽然有個猜測。
“你什麼時候被接回溫家的？”
溫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比劃了一下。
【大概八九歲的時候。】
“自己多大被接回去的不知道麼？”霍止寒斜睨了她一眼，冷聲質問，“回溫家之前，你都住在哪兒？”
溫嫺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
見狀，霍止寒臉上的慍色更甚，冷嗤了一聲，“你是不記得，還是不想說？”
儘管他確定二十年前嶗山那場火就是溫振華放的，但是始終沒找到切實的證據和他放火燒山的動機。
偏偏溫嫺被接回溫家的時間，就在那場大火之後不久，二者之間彷彿存在着某種關聯，讓他不得不起疑。
溫嫺卻是真的不記得了，一臉勉強苦澀。
【我被接回溫家後生了一場病，八歲之前的事情確實都不記得了。】
就連母親長什麼樣，還是姥姥給她留着一張照片，她這纔沒忘記。
見她一問三不知，霍止寒失去了耐性，“什麼都不知道，你還在這兒站着幹什麼？”
溫嫺咬了咬牙。
【之前你說要跟我交易，我想重新跟你談談。】
霍止寒的目光微沉，冷眼打量着溫嫺。
【如果我幫你找到藥方的話，你是不是可以放我離開霍家？】
“你要離開霍家？”霍止寒狹長的眼眸微微收緊。
溫嫺抿着脣。
【既然你一開始要娶的就不是我，我離開以後你可以去找溫家要個說法，到時候只要你想，溫淼淼還可以嫁給你，她很樂意。】
霍止寒的臉色沉的厲害，“然後呢？”
然後？
溫嫺不解，【什麼然後？】
霍止寒的身影朝着她走近了幾步，巨大的陰影傾瀉下來的同時，冷沉的聲音宛如一陣陰風，從她耳邊掠過，“然後，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跟什麼人在一起？比如司景？”
溫嫺狠狠一怔，腳下往後退了半步，卻被霍止寒抓住。
“你是覺得我最近對你太寬容了是嗎？”
溫嫺搖頭，努力讓自己鎮定。
【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我認識司景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接送她去醫院，買早餐，照顧她的家人，甚至……”
霍止寒的眼神驟然一冷，“甚至把她和她的家人接到自己的房子裏去住。”
溫嫺臉色一變，【什麼自己的房子？】
她根本沒有。
“否認？”霍止寒手上的力道收緊，幾乎要將溫嫺的手腕捏碎，“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世貿的房子是司景名下的，也別告訴我你只是租住，這種拍電影的情節騙五歲的孩子都勉強。”
溫嫺臉色慘白。
【我真的不知道。】
而且她根本沒有答應司景要住過去。
霍止寒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像一把刀子，從她身上一寸寸掠過，“談交易首先要有籌碼，你的籌碼是什麼？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