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在樓上告狀。
一些丫頭婆子們在樓下議論紛紛。
就連掌櫃的和夥計來福，都摻和了進去。
沒辦法，王媽媽和張媽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今天這番模樣，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掌櫃的在客棧門口看到她們的時候，竟然硬生生的沒有認出來。
以爲是要飯花子，差點直接把人趕走。
誰能想到昨個還穿戴妥帖，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的人，今兒竟然蓬頭垢面，衣服凌亂髒污，走路一瘸一拐，彷彿餓了十天八天了似的。
特別是見到桌子上擺放的食物，兩眼放光，恨不得撲上去樣子，忒嚇人了。
“你們說王媽媽她們，是不是前去逼迫人家小姑娘，來給小少爺做妾，遭報應了？”
“我估摸着是，昨個咱不還說來着，人家小姑娘福氣大，得罪人家小姑娘，一準倒黴……”
“這樣說來，昨個老夫人摔斷了腿的事兒，也確實因爲逼迫人家小姑娘？”
“怕是八九不離十……”
經過一晚上“你別告訴別人”模式的口口相傳，竈房裏那幾個丫頭婆子的私下猜測，還是傳遍了底層次的下人。
現如今再結合王媽媽等人的狼狽形象，讓那猜測變得真實了起來。
王掌櫃高深莫測的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們國公府雖然財大勢大，但也不是哪路神仙都能得罪的，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怕是……”
王掌櫃悲憫的搖了搖頭。
國公府的幾個丫頭婆子面面相覷。
國公府若真的敗落了，她們做下人的，肯定也落不得好。
夥計來福眼珠轉了轉，說道：“掌櫃的說的是，你們別忘了，現如今你們家小少爺，可還沒有醒呢，這要是一個不好，怕是就醒不過來了也有可能……”
“那……掌櫃的，依你看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老夫人？”一個婆子急忙問道。
不等掌櫃的回答，另外一個婆子就說道：“還用你巴巴的去告訴不成？昨個李媽媽已經知道了這事兒，若是李媽媽不提醒老夫人，那肯定是不能提醒。”
又一個婆子附和道：“正是這個理兒，李媽媽可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是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若說了，沒得功勞撈不到，反倒招了主子的忌諱……”
“這倒也是……”
那婆子立刻偃旗息鼓了。
這時，樓上“啪！”的一聲，傳來瓷器被摔落的聲音。
隨即，就是老夫人的怒喝聲。
“豈有此理！這蘇家簡直無法無天！若是不能讓她們乖乖的把閨女送來，我們英國公府的臉面何在？！以後還如何在京城立足……”
老夫人的怒火彷彿透過門縫，一路傳到了樓下。
樓下的一干丫頭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李媽媽爲啥不說了。
老夫人都氣成這樣，怕是這件事肯定要槓到底了。
就是不知道英國公府，能不能扛過去？
這小少爺，還能不能醒過來？
樓上，老夫人怒氣衝衝的吩咐紫雲。
“派人拿着我的帖子去縣衙，請鄭縣令來見我！”
“是。”
紫雲答應一聲，快步出去了。
王媽媽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老夫人冷哼一聲，“既然蘇家不識好歹，那也不必給他們留顏面了！縣衙裏的衙役難不成是吃閒飯的？任那些刁民再野蠻無知，難不成還敢和官府對抗？”
王媽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張媽媽卻是高興的道：“老夫人英明！就該狠狠的殺一殺蘇家的威風，讓她們知道老夫人只要動動小手指頭，就能讓她們家破人亡！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活膩歪了……”
老夫人聽了張媽媽的話，感覺氣順了一些。
“好了，你們下去梳洗一番，喫些東西吧。”老夫人道。
“多謝老夫人。”
張媽媽目的達到，歡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春桃和春草只是三等丫頭，老夫人面前只能露露面，沒有說話的餘地，也跟着退了出去。
王媽媽走到門口，又走了回來。
“老夫人，奴婢有事兒稟報。”
“什麼事兒？”
王媽媽沒有說話，看了紫珠一眼。
老夫人揮了揮手，紫珠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了老夫人和王媽媽。
“說吧。”老夫人道。
王媽媽上前，低聲道：“老夫人，奴婢昨兒在路上，聽到了一些關於福德鄉主的消息。”
“什麼消息？”老夫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
她被蘇家狠狠的折了面子，心裏已經討厭死了蘇家。
哪怕是仍然想讓小糖寶給她孫子沖喜，心裏也已經萬分的厭惡小糖寶了。
“是這樣的，老夫人，據說鳳尾鎮上有一個有名的私塾……”
王媽媽把李傢俬塾落敗，以及黃癩子丟了半條命的事情，簡單的對老夫人說了一遍。
最後，又把自己這些人如何倒黴，如何點背，一路走回來的悲催，也說了一遍。
“老夫人，依奴婢看來，這個蘇家怕是真的不好招惹……”王媽媽試探的道：“不若放棄這門親事……”
“放棄？”老夫人苦笑一聲，說道：“你可知錦兒如今仍然昏睡不醒，若是這個小姑娘，果真有老天庇佑，那就更不能放棄這門親事了。”
老夫人說到這兒，臉上的表情變得堅毅，眼睛中露出一絲狠厲。
然後，繼續道：“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要把那個小姑娘弄進門，讓她來護佑錦兒的安康！即便是讓我下地獄，我也甘願……”
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國公府血脈斷絕，後繼無人。
老夫人在鳳棲縣緊鑼密鼓的折騰着，京城裏的英國公卻在朝堂上受到了彈劾。
彈劾的名目五花八門，就連英國公爵位的由來，都給安了一個名不正言不順，德不配位的噱頭。
不但如此，還牽扯出了當初英國公的侄女林宛茹墜崖之事，也是因爲英國公林泓這個叔叔，沒有善待侄女所致。
特別是先英國公林鵬的一些舊交，更是對現英國公林泓表達了嚴重的不滿。
說他忘恩負義，苛待孤女，等等。
結果，整個早朝硬生生的變成了，對英國公林泓的批判大會。
英國公林泓在朝堂上被一通抨擊，回府後站在書房裏，看着牆上掛着的“肝膽仁孝”幾個大字，久久無語。
這幾個字是當年他大哥林鵬寫的。
大哥一生重情重義，對朋友肝膽相照，對家人對君王仁義忠孝，只可惜英年早逝。
而大哥唯一的女兒，他卻沒能守護好……
林泓心裏一痛。
是他對不起大哥。
是他辜負了大哥的期望。
是他……
“啓稟國公爺，尋訪大小姐的奶孃尤氏祖籍一事，有消息了。”
管家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林泓猛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