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嫺剛板着臉要繼續發作，蘇折便靠過來問她：“喫飽了麼，要不要再烤？”
沈嫺把她那故作的冷硬收了收，瞬時變得有兩分溫柔，應道：“不要了。”
然後她面對蘇羨時又刷地拉下臉，這時蘇折又湊過來問她：“摘的野果要不要喫？”
沈嫺又緩了緩面色，道：“不喫。”
蘇折隨手拈過一隻，擦拭乾淨，嚐了一口，道：“味道還不錯，真不喫？”
沈嫺見他手裏還剩半隻，一時莫名地又被他勾起興致來了，就拿着他的手湊過來一口含了去，結果嚼了兩下就眯起了眼。
好酸。
沈嫺一擡頭就看見蘇折有些不懷好意的笑，才頓覺又被他給捉弄了。
然後蘇羨就又看着他爹孃打情罵俏了……這一來一回，沈嫺已經全然忘了方纔要訓蘇羨什麼了。
但她還是有點生氣的，蘇折就提議道：“要不打一頓算了？”
沈嫺沉默。
她雖然生氣，但好像也還沒到氣得非要揍蘇羨一頓不可的地步吧。
遂沈嫺便義正言辭道：“打他？
打他能有什麼用，能讓來來咻地一下瞬移回宮裏去嗎？”
蘇折不得不承認，她這蠻不講理的切入角度委實刁鑽，便淡淡掃了一眼蘇羨，“你說，想怎麼辦。”
蘇羨就認真地分析回答：“除了我，把來來交給任何人送回宮去都不是一件安全穩妥的事，它若突然發脾氣，旁人招呼不住，還可能會有危險。
“事到如今，回去不可能，唯有帶着它繼續走。
來來隨時與我待在一起，我負責照看它；我可以保證，不管是在大楚還是等到了北夏，絕不讓它傷害無辜不相干的人。”
他非常鄭重地面向沈嫺和蘇折，又道：“所以請求爹孃，讓我帶上它一起，也好有始有終。
我也保證，我自己的寵物我自己照顧，不給爹孃添麻煩。”
沈嫺冷笑：“還自己照顧、不添麻煩，那這盆兒生肉是誰給你弄的，又是誰給你切成一塊塊的？”
蘇羨默了默，道：“雖不是我親手做的，但我讓下面的人去做好像也不是麻煩，而是命令。”
沈嫺道：“蘇羨，你這是請求人的態度嗎？”
蘇羨道：“對不起娘我又錯了。”
他覺得他娘很多時候都是紙老虎，唬唬人的，真正厲害的是一直不做聲的他的爹。
原本他多少摸得着一點他爹的態度，並不是很反對來來跟着，不然也不會聽聽他怎麼說了。
可能父子倆想到一處去了，來來雖然嚇人，但好歹是個猛獸，關鍵時候能喫人的。
北夏要是有某些作死的送上門來，父子倆都很樂意給來來加餐。
所以只要他好好說，態度誠懇，不出意外，最後他爹是會答應的。
但要是他再持續惹娘不高興，他爹就會不高興。
爹不高興，可能就真的會讓人把來來送回去。
怕來來路上發脾氣？
那不要緊，人的辦法總比鱷魚多，弄個籠子鎖着，它還能怎麼發脾氣？
因此爲了保住來來，他必須得勤於像他娘認錯，安撫好孃的情緒。
沈嫺道：“現在纔想着來做請求，早些時候幹什麼去了？
在宮裏出發之前你怎麼不提？”
蘇羨一臉瞭然但面上很真誠地問道：“現在提和在宮裏提有什麼區別麼？”
沈嫺理所當然道：“你要是在宮裏早點提，我不就可以拒絕你了嗎？”
蘇羨：“……”他就知道是這樣，所以他爲什麼要在宮裏提？
現在都在半路上了，到底帶不帶它很是個問題。
沈嫺有些煩惱，因爲蘇羨分析得很正確。
而真正讓她煩惱的是，這似乎又不是個問題，因爲它已經在半路上了。
最終蘇折與沈嫺道：“就讓它一路吧，阿嫺你覺得呢？”
蘇羨微微窄了窄眼簾。
他爹的話比誰都管用，娘就沒有不答應的。
果然，沈嫺略一思忖，嚴肅道：“蘇羨，你說出的話可要做到啊，要是在北夏惹了事，可就真的沒有下次了。”
蘇羨像模像樣地對着沈嫺和蘇折揖道：“謝爹孃成全，兒子說出的話定如數遵守。”
沈嫺看了一眼來來，它嘴角淌出的口水又把地面的樹葉都給打溼了。
後來沈嫺就看着蘇羨把它牽去旁邊的另一棵樹角下，拿了食盆兒裏的生肉喂。
來來喫得津津有味，還吧唧着嘴。
沈嫺看了牙槽就開始泛酸。
沈嫺捧着泛酸的一邊側臉，問道：“之前你都是躲在馬車裏偷偷喂的？”
蘇羨“嗯”了一聲。
沈嫺又問：“那它喫得到處都是，馬車裏一股血腥味兒，你是怎麼弄的？”
蘇羨道：“它進食很乖，在盆裏喫就儘量不撒出來。
血腥味我挽着另一邊窗簾，散一散也就好了。”
沈嫺無言。
她不知該說兒子心思縝密好還是該說他不務正業好。
居然走了這麼遠，才讓她給發現。
後來沈嫺一想，不對啊，她這麼晚發現，可蘇折比她精多了，何至於也沒發現？
她再仔細一想，好像每次停下來休息時，她的注意力就全被蘇折給吸引去了，壓根忽略了旁的。
蘇折要麼給她烤東西喫，要麼用路邊的草葉尖兒給她編蛐蛐兒看，再麼就是牽着她到附近風景宜人的地方走一走。
她越想越覺得貓膩。
沈嫺便問蘇折：“你是不是早發現了？”
蘇折挑眉道：“發現了什麼？”
沈嫺：“發現來來就在阿羨車裏。”
蘇折擡眸，笑了一下，笑意風清月白又六畜無害，道：“阿嫺，你怎麼這麼想我。”
沈嫺眉頭跳了跳。
沈嫺道：“我這麼想你有什麼不妥嗎？”
蘇折笑道：“也沒什麼不妥，只要你喜歡。”
沈嫺道：“那你也沒回答我。”
蘇折道：“一會兒車上再回答你。”
於是乎，沈嫺還真就等着一會兒車上聽他的答覆呢。
都休息好了，也喫飽喝足了，馬車便繼續上路。
馬車裏，沈嫺坐在蘇折腿上，有些氣息不繼地瞪他。
兩人近在咫尺，她眼神裏軟了一截，頗有潤嫵之色。
蘇折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