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嫺不擔心蘇羨,一是來來早已認他做主,而且因爲太醫院臨時配了副簡單粗暴的解藥給來來灌下,眼下已經慢慢恢復了辨識能力;二是蘇折就在跟前,即便他與自己有了嫌隙,但蘇羨貨真價實是他的兒子不假,有他看着,蘇羨不會有事。
所以她纔沒阻止蘇羨走下去。
還是沈嫺出聲把蘇羨拉了回來,道:“阿羨,你是它爹媽,你可不能再讓它咬人。”
不然她覺得她兒子可能要對玉書有個什麼想法了。
蘇折去角落裏撿起了來來的嘴套,走到來來跟前,斂衣蹲下,把它的嘴套上。
來來只動了一下尾巴,蘇羨叫它別亂動,它就真的沒再亂動一下。
直到蘇折把嘴套套牢實了以後,蘇羨稀疏平常地道:“我先帶它下去洗洗。”而後就領着來來出去了。
殿上宮人侍衛忙着收拾殘局,大家一致都悶不做聲。
侍衛把慶嬤嬤的殘肢破體都拾掇起來,擡下去。滿地血腸不好弄,總是滑下來,侍衛只好把那腸子挽起,又塞回慶嬤嬤敞破的肚皮裏去。
慶嬤嬤基本已經辨認不出人樣兒,正如蘇折所說,只是幾塊破肉而已。
沈嫺和蘇折俱是一臉平靜地看人善後,所以宮人們都不敢吱聲兒,氣氛顯得莫名的詭異。
倒是玉書反應正常些,侍衛拾走慶嬤嬤肢體的這一幕,對她依然很有衝擊性。
她眼眶赤紅,渾身顫抖,哆嗦着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侍衛帶着碎屍從玉書身旁經過退下去的時候,玉書冷不防嚇得跌倒在地。
隨後宮人又趕緊清掃殿上的血跡。
後來她擡起頭,一雙淚眼瞪着沈嫺,咬牙切齒道:“我沒想到,你竟如此的心狠手辣!慶嬤嬤一心爲了阿羨好,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最後一句,她是吼出來的。
沈嫺一臉溫和道:“來來失控發狂,那不是慶嬤嬤乾的好事麼,只不過結果意外,誰也沒想到而已。方纔定是嚇到你了。”
說罷她起了起身,抖了抖皇袍袍擺,不緊不慢地從殿首走下來。
玉書回頭就望向蘇折,她欲伸手來抱住蘇折的腿,蘇折微微側身,叫她撲了個空,又撲到了地上去。
玉書傷心欲絕地哭道:“蘇折哥哥,你說過會幫我的,你說過無論如何也要幫我救慶嬤嬤的……你答應我的……一直以來你都最疼我,捨不得我傷心難過,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千方百計地幫我辦到……”
字字在耳,沈嫺面無表情地走來。
玉書情真意切地仰頭望着蘇折,淚痕落入鬢髮裏,很懂得給自己找臺階下,道:“方纔,方纔的確是太危險了……慶嬤嬤對我而言很重要,可我也捨不得蘇折哥哥爲我以身犯險的……”
蘇折看也沒看她,更不曾理會她,那深沉的眼神一直從殿首緩緩移至幾步開外,一路隨着沈嫺。
只是沈嫺卻也一直沒有看他。
她眼裏沒有波瀾,空無一物,即使與他錯身而過,也彷彿只是錯過了一抹皎月、一縷清風,她腳下沒有半步的停留。
就在與他若有若無地擦肩之時,蘇折驀然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沈嫺身形一頓。
聽蘇折低低道:“阿嫺,我們聊聊。”
沈嫺舉目看着殿外,一片枯寒蕭索,道:“我想與你聊的時候你不是很有空,眼下我還要去看二孃的傷勢,也不是很有時間。下次吧。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