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自幼熟讀史書。
方纔他便很快地抓住趙辰話中的漏洞所在，立刻想到了這個問題。
齊國一直都是與秦國對抗的。
從來不曾有什麼賂秦之說。
但齊國也滅亡了。
這豈不是說，趙辰方纔說的六國破滅，弊在賂秦，是以偏概全？
“太子殿下果然是博聞強識，我方纔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六國破滅，弊在賂秦，可齊國卻不是，趙辰方纔所言，確實不妥。”
“想不到，連房相都不曾注意的細節，太子殿下倒是發現了，太子殿下心細入微，堪當大任。”
“趙辰都不說話了，想來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可惜了，若是他真的能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此次策論辯對，便是他贏了。”
“弊在賂秦，也是入木三分的言論，總是有些瑕疵的。”
羣臣的議論聲，傳到李承乾的耳中。
聽到羣臣都在稱讚自己，李承乾心裏很是滿意。
目光看向站在原地不說話的趙辰，李承乾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到底是市井小民，竟然還想在太極殿中放肆。
“陛下，你覺着，趙辰他能回答的上來嗎？”長孫皇后看着趙辰，聲音裏透露着一絲擔憂。
李世民哪裏知道趙辰能不能完美的解釋李承乾的問題。
他一開始，便是抱着讓趙辰試試的態度。
誰曾想會弄成這個樣子。
方纔趙辰的回答，確實讓他滿意，可李承乾這麼一問，又讓皇帝心裏沒了底。
便是他自己，一時間也想不到該如何解釋李承乾的問題。
趙辰，怕是難了！
“母后放心吧，趙辰兄長都能製出冰來，今日肯定也是沒有問題的。”長樂公主李麗質拉着長孫皇后的手，無比肯定的說道。
她是許久沒有見到趙辰了，不過心裏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趙辰做的冰淇淋味道極好。
“你這丫頭！”長孫皇后揉揉李麗質的小腦袋，嘆了一聲。
“趙辰，若是想不到該如何解釋，那便算了，本宮也不會爲難於你……”
“太子殿下想多了，這問題也太輕鬆不過了。”趙辰擺擺手，打斷了李承乾表面維護，實則嘲諷的話。
李承乾面色微凝，卻是轉瞬恢復如初，笑道：“既然你覺得此問題簡單，爲何如此長的時間不說話？”
“太子殿下真想知道？”趙辰笑道。
“自然。”李承乾點頭。
他只當是趙辰在拖延時間。
可這問題本就極難，不管趙辰如何拖延，他都回答不上來。
所以李承乾並不在乎。
拖的越久，最後越丟臉的，只會還是趙辰。
衆人都是看過來，不明白趙辰到底是要搞什麼幺蛾子。
明明都快輸了，怎麼還如此嘴硬？
“其實吧，我方纔是在想，待會一定要出簡單點的問題給太子殿下，畢竟……”趙辰戲謔一笑，又道：
“其實吧，有的時候，一個簡單的問題，比難題還要難想，不過剛纔聽太子殿下一言，我正好想出來……”
“趙辰，想要向本宮提問題，也得要先回答出本宮方纔的問題。”
“趙辰，你可以開始了。”李承乾冷笑道。
“唔，好！”趙辰點頭。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全都聚集在趙辰身上。
“敢問太子殿下，齊國是不是六國之中，最後一個爲秦國所滅的國家？”趙辰問道。
“自然，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賁率軍南下攻打齊國，齊王建不戰而降，齊亡。”李承乾說道。
他對歷史還是很清楚的。
“既然太子殿下知曉，齊國是最後一個被攻滅的，爲何還有方纔一問？”趙辰笑道。
“嗯？”李承乾眉頭緊皺。
其餘人也是不明所以。
齊國最後一個被滅，跟弊在賂秦有何關聯？
“趙辰，說詳細點。”李世民開口說道。
便是李靖，此刻也是一臉疑惑地看着趙辰，神色也不似之前的那般萎靡。
“五國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齊人未嘗賂秦，終繼五國遷滅，何哉？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喪，齊亦不免矣。”趙辰緩緩說道。
太極殿中，不聞半點雜聲。
人人都是雙眼炯炯的看着趙辰，驚訝、震撼、懷疑之色，不一而足。
李承乾覺着自己的心口被狠狠的紮了一刀。
趙辰幾句話，便是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六國破滅，雖因五國賂秦，卻讓齊國陷入絕境。
齊國偏安一隅，卻是坐視強秦暴虐，攻滅六國。
雖未割地？
然偏安一隅，便已是賂秦。
六國破滅，弊在賂秦，趙辰所言，並未有任何差池。
只是，趙辰回答上來自己的問題，那他李承乾要如何做？
“諸位愛卿覺得，趙辰的回答是不是可以？”李世民坐在龍榻上，臉上帶着笑容。
從他的臉上，衆大臣便覺着，皇帝對趙辰的這個回答很是滿意。
“陛下，趙辰所言，句句有理，此次策論辯對，是臣輸了。”
“趙辰年紀雖小，卻有如此才學，來日必定可爲我大唐學子師表。”
房玄齡第一個走出來，與李世民說道。
神色之間，並未有任何的不滿，反而臉上已滿是欽佩之色。
房玄齡確實沒想到，趙辰如此年紀，竟然能說出如此言論。
若非博覽羣書，遍閱史書，怎會有如此見解。
年紀雖小，但是這見識，卻是比太子都要……
房玄齡又看着趙辰的臉，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房相言重了，趙辰沒讀過書，不過說了些自己的想法，師表二字，真是愧不敢當。”趙辰朝房玄齡拱手說道。
雖然從李若霜哪裏知道房玄齡是太子的人，但是此刻房玄齡的做派，卻是堂堂正正。
這倒是讓趙辰心生好感。
“能得房相你如此之言，趙辰也算是第一個了。”李世民笑着說道，面上滿是笑容。
“趙辰年紀雖小，見識卻如此精深，便是我等，也不得不心悅誠服。”
“怪不得趙辰能寫出如此話本，當真大才。”
“今日辯對，必定要載入史冊。”
朝中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看向趙辰的目光紛紛變得不同。
“母后，我說吧，趙辰兄長一定會贏的。”李麗質拉着長孫皇后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長孫皇后點點頭，看向趙辰的目光滿是喜色。
“既然如此，這策論，便是趙辰贏了，這第二場……”
“等一下，我這還有個問題，想請太子殿下賜教。”趙辰拱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