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二胎生的是個女兒,倒是兩人兒女雙全了,只是一直未收到過他的信件,也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直到戰爭結束,與他一同被帶走的人給自家帶回來的信中,才告知了他死在戰場上,消息輾轉不少日子她才得知。
這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一直鬱鬱寡歡,若不是孩子們,恐怕她也活不到現在。
賀清的人與對方已經接洽,報回的消息也說的是看主子如何安排。
林染斟酌許久,覺得即使顧慮很多,嚴大夫也有知情權,沒了兒子還有兩個孫子,她不想隱瞞他老人家。
可這去告知的人就很重要了,左思右想還是她親自去說,若老先生狀態很好就可以安排他們見面了。
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也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一直很惦記幫着嚴老找到兒子,雖然是這樣的結果,卻也是有始有終了。
這日,她早起去了宮裏議事,走前讓人告知嚴老她中午有事找他,從宮裏出來後,她的腦袋裏就已經開始想着如何開這個口。
這事情對於一個老者而言,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在殘忍,可他年紀大了,隨時就會離開,不能讓他留有遺憾。
斟酌之後再見他時,一切都成了浪費時間,她臉上想要說些什麼的神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嚴老,您的兒子嚴子越找到了,他還是如您一般做了一名醫者濟世救人,可見您在他心裏很重要。
他已經娶妻生子,妻子很是賢惠,是他師傅的獨女。
您現在還有兩個孫兒,一男一女,孩子們都很健康,長得也好。
只是,嚴子越在那場大戰前被人算計進了北疆軍營,很不幸,他死在了戰場上,走時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她一口氣將這些話簡明的告知了他,這不論是對於嚴老還是她這個傳達的都是一場煎熬。
嚴大夫聽完她的話後,只深深的看了她半晌,然後就轉頭看着遠處的天空一言不發。
她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安慰的話,甚至她在他的臉上任何情緒也沒有看到,這實在詭異卻又從他的側面透露出滄桑。篳趣閣
她陪着他在那裏站了許久,直到他的聲音終於響起,
“那年,我很繁忙之時,夢到了他,多年未見,他變得成熟穩重。
我們父子只有在他幼年時有過那樣肆無忌憚、隨時隨地的笑容,可那日,從他出現在我夢裏時,就很親切的笑着,
還對我說,‘爹,孩兒很想念您!’
你都不知,我竟在那夢裏不知所措起來,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地過去好好看看他,還是用以前冷肅的口吻與他回話。
最終我僵硬的說你還知道要來見見我,沒想到他卻不像當年時那樣惱怒,而是依舊親切的對我笑着。
夢裏他只說了那一句就一直笑着看我,而我語無倫次的說了不少,夢醒後,我的心境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預感到他或許出事了,也與見過他的老友通信,卻沒人能找到他,找不到就很有可能還活着。
這些年,我一直抱着這個希望,想着即使最後也沒見上一面,起碼也能有着這個希冀。
今日,你說的這些着實讓我回到了現實,我的孩兒終究早早離我而去,我們父子這一世因爲相互的置氣而虛耗了。
孩子,謝謝你,不隱瞞,對於我纔是最難得的,我得知道他的結果,也好在我走前都幫他照顧到,屆時,我與他相見也能坦然些。”
聽着這位陪伴了她們多年的老者一席心裏話,她已經淚流滿面,這天下間最讓人傷感難過的莫過於親人之間的糾葛。
她是真的能懂,也所以她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心如刀絞。
“您什麼時候方便見她們?
不瞞您說,我已經派人去將她們接入京城,估計明晚之前就都能到了。
我在王府後巷那裏給您安排了一套兩進的宅院,屆時你們可以在那裏相見,離我們也不遠,都能夠互相照應到。
那女子與她母親一般很是節烈,賀清的人與她聊過,她說她這一生惟願她們的孩子能平安長大。
說到您時,她是很激動的,她相公應該與她說過,她說若您老不嫌,她想替子越照顧您終老。”
當日林染聽到這番話很感動,倘若孩子們能承歡嚴老的膝下,如此他應該能活得更久些吧。
“她有心了,我想替越兒好好照顧她們母子三個,你安排的很好!
孩子,謝謝你!”
嚴老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她與阿逸兩人都鬆了口氣,
自從父王和皇伯父他們一個個離去,她們不是堅強,卻反而愈加脆弱,很害怕身邊在意的人離開她們。
這位老者與她們之間的緣分顯然比自己的兒子還要更近,這些年若沒有他,很多事都不會是如今的樣子,只會更慘烈。
她們希望就算是非得走,他也能安詳的離開,這是他這一生的付出,應得的!
日子照舊過着,不受任何因素而制約,林染像是要解決自己設定的任務般,將心裏未放下的事一件一件督辦着。
嚴老這裏剛解決,她趕緊就相看起京城各家適齡女孩子的名冊,她實在放心不下朗哥兒,必須親自爲他主持大婚纔行。
“圓兒,我孃家有個侄女,實在出色,不說書畫,只說她的人品,就連你舅舅都誇讚。
如今也有十六了,正是最好的年齡,是我堂哥的小女兒,最近也開始相看人家。
原本我沒想着舉薦她,是你舅舅前些日子總唸叨,說是朗哥兒的身份確實該找個家世好的。
可是,我們家族的情況並不適合世家女子,有些事情也不能隨意讓外人得知。
他們走後,我左思右想,覺得他的顧慮很對!
可身邊想了一圈也就只這一個覺得能拿出手的,還是他也認可的,所以今日纔想着跟你說說。”
“舅母,您跟我還需這樣嗎?這女孩子若真如您說的那樣,舅舅還認可,那可真是太好了呀。
不瞞您說,我也糾結這個,很糾結,畢竟我就是那個大麻煩。
可是也不能因爲如此就不好好給朗哥兒尋個好妻子啊,所以纔有了這麼一出。
您快寫信給家裏,就說帶着你那侄女一起去京城玩兩日,我們正好一起見見,也能好好問問她的意思。”她表現的很急切。
韓昕嵐也沒有多想,畢竟朗哥兒確實年齡很大了,還那麼出色,作爲照顧他長大的姐姐,自然是希望他能有個賢妻相伴的。
“嗯,也好,正好她及笄時,我與你舅舅雖送了禮物卻未出席,這次正好帶她好好遊玩兩日,再逛逛你那出名的‘妙瑞閣’。”
“對了,她叫什麼?”
“韓妤瑤。”
這件事算是八九不離十了,畢竟還有誰會比人品家世都好的朗哥兒強呢,再說舅母的孃家是書香門第,規矩很好,只看舅母就知道了。
能讓她們都稱讚的女子不會差到哪裏去,最重要的就是保密這項,絕對能夠做到。
雖還未成事,林染的心裏卻像是又了去一樁心事般,她掰着指頭算着身邊的人還都有哪些事,想來想去她看向了菊白。
這菊白跟了她多年,至今仍然單身,每日在她身邊又如何能找到那個她願意接受的?
她只能寄希望於唐蕭逸了,所以最近唐蕭逸又多了樁差事,就是給暗察司各處發消息,讓看着些醫毒能人。
就連年齡都給設定了,在二十五到三十二歲之間即可。
唐蕭逸是她的身邊人,又怎會不知她如今對這些人、事的急切又所爲何來?
可看得到是一回事,制止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覺得只要她能安心,怎麼做他都配合!
冬月中,舅舅陸清川、鬼勳先生還有朗哥兒和琅布小舅終於安全回來了,這一趟他們終於找到了那個入口,也親眼看到了奇景。
甚至就連唐蕭禮畫的那個石怪也清晰可見,只可惜他們並沒有能夠進去,在沙漠中待了多日也沒有弄明白那入口的神奇之處。
耽誤了這麼些日子,他們主要就是想要進入那裏,所以這中間琅布帶着他們繞到了最西頭,不論如何試探都沒有進去那神祕部落。
對方像是跟他們玩耍一般,就是大明大白的打開給他們看了,想要進去卻得靠自己。
陸清川是最理性的,鬼勳先生因爲執念都不如他淡定,他幾次差點就在對方眼皮子底下使出自己的本事。
最後一行人雖有收穫,也很容易就找到那入口處,可終究沒有研究出如何能自由進出。
由於大漠的天氣突然出現反常,他們纔不得不先返回,隨後再做打算。
“我們幾個商議,準備年後,按照唐蕭禮給的消息從那西南入口再親自去摸索一番,應該是有法門的,只是我們還沒有參透。”
鬼勳先生像個老學究一般,沉思的道,很顯然他自己陷入了此事之中,定要找個結果才能安心。
“年後若還是無法進入,那就只能先回來再等時機!
此次,我總覺得對方就在我們身邊,他們的眼睛一直在監視着我們的舉動,越如此我越覺得須得等等!”
舅舅陸清川一臉嚴肅,很顯然他感覺很不好,這就跟那年在東北山林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