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唐蕭逸才露出了他想看到的驚訝表情,這是他能猜到的,畢竟事實的真相總是難以讓人接受的。
他點點頭坦誠的繼續道,“事情沒有按照我們原計劃的走,變故就出現在太醫身上,他與六皇子走的極近。
當時我們並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他的人,但是確實泄露了我們的意圖,因爲那之後六皇子總是有意無意的過來探看我。
你三嫂爲了保全我和孩子,就做出了讓我生病然後犧牲她的決定,那段日子我真是頹廢極了,對任何事都沒了希冀。
故而心中也做下決定保全她們,她們都想留在京城,那我就讓她們留在京城。
用藥時,我將自己私下存着的藥也一併服下了,這些你三嫂根本不清楚,她還以爲那就是服用那藥後所要表現出的樣子。
我突然病危,她還以爲是那太醫本事不夠,看不清楚那毒藥顯出的病症。
我很清楚若說明真相她必不會同意,你那三嫂平日裏總表現的很強勢,能算計的、能掌控的她都要參與。
事發之後她卻爲了撇清我們而去攀咬其他皇子,說什麼一直心儀的另有其人,卻其實都是爲了將她決定的計劃達成。
那時我已經昏迷,昏迷前是覺得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離去的,也就不知道後續發生了那麼些事。
她在獄中讓人帶話給我,說是她爲了我和孩子做什麼都不悔,讓我好好活下去,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照顧我們的通兒。
待我清醒,所有事情已成定局,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日子我都是懵的,因爲我那些可笑的思慮纔有了這樣一個結果。
都能決定去死了,怎麼就不能帶着她和孩子們遠離喧囂?
你與皇叔救我的事讓我羞愧難當,當日雖有她的決定在裏面,可若我意志堅定也必不會有那樣的結果。
這纔是事實的真相,我憋在心裏好久了,死過一次原本只是對她更愧疚些,可是這次之後,我卻急於將實情向父皇、皇叔和你說明。
我怕自己真的離世,卻帶着愧疚,現在的我已經不懼任何變數了,包括通兒,事情的發生很多時候不是我們努力改變就能成的!”
看着三哥的坦蕩,唐蕭逸心裏卻複雜極了,能怪他嗎?
不能,因爲他從未覺得自己會與三哥離心,所以也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但三哥卻有,也怪他做什麼都沒有去與他提前說明白。
可是,當年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講出去的,他不能違背皇伯父,也不能給三哥帶去危險,他多的一層顧慮就是怕皇伯父猜忌三哥。
三皇子看着是真的完全釋然,他將自己心裏憋着的事說完,就看向窗外,像是他的逸弟回不回覆都已經不重要的樣子。
而唐蕭逸也看着窗外,他在消化這些真相,也在想三哥此時說出這些話的意思。
他能同意接手大燁是因爲皇伯父,此時他的嫡子還在北疆人手中,如今的三哥恐怕並不想他再去涉險。
他們都知道那日救他下來時,有幾次兩人差點掉下去,天上飛着的猛禽多興奮,他們就多緊張。
現在的三哥是不想欠任何人的了,他在不斷昇華,到這個階段是看明白了一切世事。
可他卻有私心,他希望三哥還是他的那個三哥,希望他能聽皇伯父的話成爲大燁的第二位君主。
許久後,他才緩緩開口,“三哥,我也有話要跟你說,我從未因爲那一次兩次的事情想遠離於你……”
他將當年自己爲何不能跟他像以前那般日日處在一起都明說了,中間有着他自己的考慮,很多事情都是決定做下他就立即出京了。
他與他的接觸也會讓皇伯父對他疑心,這些都是他要考慮的主要因素。
他當年經歷的事情,哪件不是讓他消耗心力的,就說陳家、母親的遭遇、他去南疆一路上的艱辛、瞭解林染之後的決定……
那是他的生活,當事情全部來臨後,他要考慮的只是將每件事如何平衡到位,能按照他的意圖去做。
這對於之前生活一直很簡單的他來說,確實沒有多的精力去想其他,因爲每一件都伴隨着兇險和需要達成的目標。
他不否認知道三皇子府算計他們時,他心裏的各種不痛快,可是也從未想過不要三哥了。
兩兄弟之間多多少少存在着些對彼此的誤會,但三皇子也是真坦然,所以將一切都說開之後,兩人全都渙然冰釋!
溝通的時間過長,三皇子還在病中的身體表現的極爲疲憊,他還是讓人將粥和藥端上來吃了後,才睡了過去。
唐蕭逸明白唐瑜通對於三哥的重要,他能暗示讓他不要去冒險,就說明他真的已經不在乎生死。
可這與他們讓他即位的初衷是違背的,通兒必須救,他也必須即位,否則在京城裏躺着的皇伯父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些後,唐蕭逸安排乾二在那裏好好照顧他,而他則是帶了兩個人披星戴月的離去,他得想辦法將人救回來。
三人行了幾日後,悄悄來到北疆在那處的駐軍軍營,他們觀察了一日就準備化妝想辦法進去救人。
爲何不等到把握最大時再行動呢?
因爲他們從抓來的一個兵丁那裏得知,前些日子抓來的孩子已經死了,如何死的不清楚。
這怎麼可能?他是絕不肯相信的,覺得拖得時間越長還真越有可能,所以就跟那個兵丁換了衣服,等天色暗些後潛入進去。
那兩人自然是安排在逃出路線上進行接應,可是他們卻一直沒有等到要接應的人。
唐蕭逸進去後的沒多久就被發現了,是因爲與他對換的那兵丁沒有及時歸隊。
北疆這支駐軍的防務工作做的很嚴謹,他們這裏對外是抓了皇孫的,那三皇子被救之後他們這裏就全面開始防範。
因爲大燁皇室是不可能允許自家皇孫被擄走的,必會來救!
所以從外圍看都只是正常的防務,內裏大到主將,小到每十人一隊的小隊長全都做到了警惕預防。
十人小隊裏不僅有小隊長還會有他的眼線,他們對自己隊裏的兵丁隨時在清點,哪怕是有防務任務的也會不時的去查看。
如此嚴密不過是因爲知道了逸世子就在周圍,他的手段救個人太容易。
北疆全軍如今都知道前線的戰況是一敗塗地,現在他們手裏掌握的人質就是遏制大燁的關鍵。
否則大燁廉親王也不會如此能沉住氣的繼續守在西北,不過是爲了想辦法救出他們手上的人。
唐蕭逸以一副陌生面孔進入,無人上去問他話,卻都盯着看他去的朝向,這也是他失誤的地方。
人們總是覺得自己做過或很熟悉,就會覺得把握很大,殊不知往往就是熟手或是自信過頭,纔會因爲細節疏漏、膽大冒進而出事。
其實他的行動已經很快了,只是不知道對方的密防做到這麼細緻。
軍營的中間是關押人質的地方,他大大方方的直接就向着那處而去,速度上很快,但對方還是一隊傳十隊的將消息傳進了大帳。
對於北疆駐軍來說,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更何況他這一路上遇到隊伍裏的人,無人見過他。
唐蕭逸其實在路上就發現了異常,很暢通無阻,並且周圍出現的人都視線不離的看向他,卻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止。
他沒有放慢腳步,仍是疾行向目的地而去,腦中卻開始計算自己如何順利逃離的時間和路線。
若真如他所想這些人已經發現他,卻仍引着他向那處去,那就說明通兒不在那裏或是真的如那兵士所說的已死。
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又或者那裏只是個陷阱,就等着他自投羅網,但是他既已進來必是要確認之後再離去的。
他觀察了周圍的情況,知道若對方真的想要困住他然後將他拿下,想必會層層圍上來,想要安全逃出,極難!
可他也暗下決心,就是拼着重傷也一定要離開這裏,從這裏最近能逃出的路必然防守也會最嚴密。
若他真的重傷只能選最近,這樣才能不把自己落入敵人的手中,成爲對方要挾大燁的手段。
這最近的路過去就是北邊的雪山溝壕,他們是從南邊繞過來的,那裏多是兵士的生活區,北邊的氣候太寒冷所以不會靠向那邊。
想定後他就大跨步的向中心而去,在快到那中心大帳前,他就飛速跳起直接躍上了大帳的帳頂。
此時,這處大帳的下面已是圍着一圈的兵士,外圍又上來了一圈拿箭的,後方仍有不少兵士拿着武器向這裏跑來,可見對方的速度。
唐蕭逸一心兩用,在跳上來前他左右手都握着小型武器,右手是林染送的帶着金剛石的匕首,左手是指虎。
他一上去就用左手指虎固定在頂端,將自己的身體固定不向下劃,右手以自己身體爲軸心劃了圓圈,將帳頂上完全劃開。
同時,他還用眼角餘光觀察着下面的兵士動作。
待帳頂打開後,他向下看了半晌,裏面還真是放了七八個人,他一個一個看過去確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