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子沒想到會是如此尷尬場景,白衣女子秦豔茹趕緊解釋到自己是來自哪家,“家父御史大夫秦榮,”
唐蕭逸聽後沒有回覆竟直接就走了,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理。
林染很無奈,你給點個頭啊,沒辦法她笑着點點頭回應,然後就跟在他後面也轉向船尾的方向。
乾二不知道從哪出現直接擋住那兩女子,不允許跟隨,表情也很冷漠。
“不至於吧,只是來見禮的,御史若確定目標很難纏的。”儘量不得罪就不得罪了,別看就是個臣子,可是咬住人不會放的。
若是個正直的,有自己主見,並且一切都有理有據的,還好些;可若是個一根筋兒,有私心,容易被感情左右的,那就事兒了。
“無妨!不用搭理。”他倒是雲淡風輕的,轉頭就很深情的看着她,搞得她心頭小鹿亂撞的。
自這日起,她們出現的地方旁邊就會有人把守,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竟是給她劈出一片安靜天地來。
一日早起,她一出艙就看到江面霧氣繚繞,遠處山巒若隱若現的,江兩邊偶有農家,意境難得的真實。
她實在忍不住了,就讓綠萼給準備作畫工具,她要畫畫,媚爵聽話的趴在她腳邊,偶爾甩甩它那掃帚般的尾巴。
她畫的入迷,卻不知道外圍站着那日見過的秦豔茹,她身邊帶着自己的丫鬟,眼神深沉的看着她的側影。
沒多久唐蕭逸就拿着件衣服走了過來,秦豔茹想要上前卻被麟副衛阻擋住,眼睜睜看着心裏念着的男人走遠。
她的眼神太直白,將她的心思展漏無疑,麟副衛臉色沉了沉,陰冷的看向她。
唐蕭逸讓人搬了椅子,他將衣服親自給林染披上,就坐在她旁邊陪着,看她沉浸在畫中,他只要看着她就覺得時光美好。
媚爵自己趴着無聊,看到哥哥來了,就站起來熟練的將自己碩大的狗頭放置在唐蕭逸的膝頭,看着他讓他撫摸。
唐蕭逸低頭看看它,寵溺的笑笑,然後就順着它的眉眼上方開始捋着。
這幅畫面衆人看着都很美好,陌生人也覺得兄友弟恭的一家很和諧,但看在有些知情人的眼中就實在舒適不起來了。
秦豔茹迅速轉身趕緊結束這刺目的畫面,她緊捏着拳頭盡力隱忍,身邊的丫鬟也趕緊跟上,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過麟副衛的眼睛。
“小姐,那位是逸世子的表弟嗎?”丫鬟也感覺出不對,但是她看到的是倆男人啊。
“那是凌染!”秦豔茹咬着牙低聲吼了出來。
“凌,凌染?凌嘯山莊的凌染?可那不是——”那是位男子啊。
“她做了男裝打扮,愛作畫,身邊跟着獒犬,再加上逸世子無微不至的照顧,不會有錯!”她打斷丫鬟的質疑。
“這凌染真不知羞恥爲何?大庭廣衆之下跟男子坐在一起,實在不成體統!”
“哼,她想是覺得十拿九穩了,卻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小姐,那我們這裏——”她想說小姐是不是沒戲了?
“無妨,名聲壞了,我看她如何還能穩住,哼,京城等那世子妃位的人太多,想要成事還需要我們動手?”她冷笑着道。
“是,小姐一定會心想事成的。”那丫鬟殷勤的捧着自家姑娘,心裏卻算計着以後自己的日子。
麟副衛不動聲色的看着遠去的主僕,待林染畫完回艙後,他私下安排自己人看着些秦豔茹此等女子,自己也警醒起來。
船行到路過臨近的碼頭需要進行補給,還有些貨物要送達這裏,她們也可以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在碼頭所在的小鎮上逛逛。
她必然是要下去走走的,唐蕭逸安排人分開行事,而他則是跟隨左右,她們準備去喫特色,還想再逛逛,總之一定要充分利用兩條腿。
在船上的日子實在不夠踏實,現下終於能夠踩在路上,自是逛累回船上睡的。
像她們這樣的也有,不過多是男子,或是有家的夫妻,女子沒有能單獨下船的。
這裏半城延綿在江邊上,人來人往的非常嘈雜,但是能看出這裏的生意往來很是紅火,總能看到裝貨卸貨的人力。
她們從下船開始就是走走停停,這裏有各種漁家售賣,竟也有路邊烤魚的做法,只是更天然些,也有客人自己上手的。
麒主衛打聽了前面較遠處有家食肆,是來往商客都會去的,說是那裏有各種魚的做法,每一種都值得嚐嚐。
她們當即決定必是要去嚐嚐了,一羣人氣質出衆的走在街上,與這街上粗布麻衣的人羣對比鮮明。
上那食肆竟是還需要等候位子的,因爲真的是爆滿,而且這裏也的確是味道極佳,只是站在門口就已經被那味道勾出饞蟲。
乾二上去溝通廂房了,他用了他自己對外辦差的令牌,就這樣也還是需要等待一會兒的,因爲店家是真的沒有多餘的位置。
不過服務還是周到的,在門口擺了些椅子出來,讓他們坐着等等。
唐蕭逸怕她餓着,想着讓乾二他們等着,他帶她先去喫點別的,她卻懶得動了,這好不容易遇到一家這麼美味的自然可以等等。
這真的是讓她想起了現代時喫的那些美味,所以很是迫不及待,現在沒有什麼能比這魚讓她有食慾了。
坐下等了一會兒,她們看着路上的人來人往,各種苦力的艱辛,正感慨呢,就聽到稍遠處的路上有人喊着讓讓的叫聲。
這路面並不多大,最多也就是現代車輛單行來回的寬度。
此時又正是船停靠碼頭卸貨、裝貨的時間,所以手推車、人力扛貨、牲口運貨忙碌極了。
怎麼給讓啊,她們全都被吸引了目光過去,遠遠的就看見有三個人拿着棍子在揮舞着,清理路面行來。
這是什麼貨物,如此大張旗鼓?沒有多久他們就走過來了,原來竟是官府允許的可買賣的奴人。
前面是捆着手串成串的三隊,男女被分開來,能看出有些應是官奴,因爲氣質區分明顯。
後面用人力拉着巨大的板車,車上被蓋了層破布,隱約能從破爛處看出裏面都是籠子。
這些籠子裏裝着活物,開始林染以爲是稀有的動物,並沒有朝人身上想,直到有雙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讓人無法忽視。
隨着那板車走過,她也隨即站了起來,一直盯着剛剛的位置,此時她仍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在盯着她。
“怎麼了?”唐蕭逸趕緊拉住她問道。
“剛剛那車裏是孩子?”她沒有轉頭仍看着那馬車向碼頭行去。
“嗯,有賣身的或是充作官奴的孩子,因爲太小,走路不比大人,所以多是用車。”唐蕭逸給她解釋道。
“可是竟然把人裝在籠子裏?”她皺眉轉頭看着他。
“官府記檔的牙行,一般會通過朝廷定罪後的判決安排充作官奴的去處。
當地牙市若過於充裕,會與其他城府走市,只要手續齊全,人口不缺損,至於路上如何運送,就是牙行自己安排了。”
唐蕭逸作爲古人,覺得很是正常,因爲多少年來,都是這樣的,但想到她或許對於這些鬧市牙行並不熟悉,所以給解釋一番。
林染沉默的低頭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媚爵,媚爵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殷勤的用頭蹭蹭她的腿。
她的媚爵都捨不得用鏈子拴着,卻看到人像個小獸般被關在籠子裏,心裏膩味極了,這就是不同認知的排異反應。
忍了忍她才緩緩退回到剛纔做的椅子上,她什麼也做不了,既不能全買了,也不能改變這個世道的常事。
沒多久,店家出來迎她們進去,說是有新騰出來的廂房,請他們進去用餐。
唐蕭逸將這店裏各種拿手的魚和菜都點了一遍,想讓她好好嚐嚐,經過剛纔,雖然她有些膈應,卻不與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所以很是飽餐了一頓,但唐蕭逸還是敏感的看出來她十分介意這些事情。
想是她過於善良,所以心裏想着以後儘量不再帶她去太過簡陋的地方,免得影響心情。
之後又稍走的遠些,買了不少當地特色的滷煮,以及深巷子裏的糕點,才返回碼頭。
剛走到碼頭這裏,就看到那些奴隸正在登船,而那爲首的牙吏正在跟船管代商量那些籠子的價格。
林染再一次感受到被人盯着的感覺,她停下來轉頭看向那些籠子,鬼使神差的就順着這視線走了過去。
唐蕭逸沒有阻止,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他都會陪着,而且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牽着她的心緒。
她走到那個籠子前,透過破洞與對面籠子裏的眼睛對視,那是一雙很亮的眸子,來自一個不大的孩子。
她沒有動,就只是帶着探究的看過去,她在等,等對方說話,或是想看對方如何把握這將她引來的機會。
唐蕭逸站在旁邊也沒有吭聲,他看了看林染,就以保護的姿態站在邊上任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