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淡雲輕的看着天邊的雲彩,回憶着以前大學舍友由於被狗咬縫針後拆線的情形,那是她親眼經歷的唯一一次。
她縫針縫的也不是專業那種,只記得人家很順溜,手都沒有碰到皮膚上就拆完了。
“一會兒,不會出現線與皮膚長住的情況吧?”
正想着有些後怕時,馨兒喊她:“姑娘都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了。”
她有些戰戰兢兢地走進去,看了眼乾二期待的眼神,馨兒準備打下手的微笑,以及某人的後腦勺。
她深吸口氣道:“拆線會造成表皮二次出血,也沒有麻沸散,所以會很疼,乾二你去壓着些。”
“不用!”
她當沒聽到,翻了個白眼兒,洗手擦拭,然後做到牀側轉頭拿過剪刀和小刀,
“馨兒你拿一塊乾淨的紗布,一會兒若出血流下來你就給擦掉。”
“好的姑娘!”馨兒乖巧的點頭應道。
深吸口氣,開始!
她心裏給自己打氣,開始慢慢用剪刀將自己縫完時結的疙瘩剪掉,變成平整的線頭,頭又更低了些,她要看清楚線的走向,然後慢慢用小刀頭將上一段線給挑出來。
這個事情真不好做,因爲線的確是已經長在肉裏了,她用刀尖挑起來後,就用剪刀一點一點捏起來朝出拉,很費力氣,還怕線斷了。
很正常的流出不少血,馨兒趕緊用紗布擦,好不容易挑出一小段,她已經全身汗溼。
唐蕭逸卻穩穩不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林染的注意力自然是全部在那一塊縫針的地方。
做起事來的認真態度已經讓她忘了之前的不快,只想把手頭的事先給做好,儘量不要太慘!
心裏還惦記着回去畫些鑷子、小手術刀的樣子給賀清,讓找人制作出來,一旦再有這些情況,也能有個趁手的工具。
這剪刀頭實在有點粗,給她着急上火的,用袖子擦擦汗,繼續下一段,感覺拉出來的線上都帶着肉。
而當事人唐蕭逸跟案板上被收拾的肉似的,穩穩趴着動也不動。
狀態特別複雜,他確實很疼,乾二已經給擦了兩次汗,但他又能感受到剪刀帶來的冰涼和她的呼吸噴在背上的癢感。
林染每次低頭專注於抽線時,他都異常敏感,適時地轉移了他的部分注意力,導致他反而沒有那麼疼,他的臉卻非常的紅,紅到耳朵。
只有他自己知道臉上、耳朵、心裏都燒得慌。
他是不會道歉的,但他可以用別的方式表示,他剛剛在心裏決定了最合適的方式!
林染也不知道自己縫了這是多少針,當時就是想着縫住就行,也不清楚專業醫生對縫針的計算概念。
但是,就光這個拆線用了一個多時辰,拆完某人的後背已經是血裏呼啦了,沒辦法已經很可以了,起碼沒有斷在裏面的。
她用了十二分的精力來做這件事,做完站起身準備洗個手再上藥時,竟然差點暈倒,可見她的用心、用腦程度。
緩了緩,她皺眉道“馨兒讓外屋的人都出去,外屋的窗子都打開,讓屋子裏進點新鮮的空氣。
乾二,以後病人的屋子人儘量少些,人一多屋子裏濁氣就多,不利於病人恢復!”
乾二趕緊答應下來,那殷勤程度,唐蕭逸都惻然半晌。
林染洗完手就清創、上藥、包紮一氣呵成,這都做了多遍,裏面基本長住,外面這傷也不算啥了。
全部收拾完,乾二拿着換下來的髒布去給應超他們讓燒掉,屋裏就剩她和唐蕭逸,以及在外屋捯飭草藥的馨兒。
她看已經都弄完也沒什麼事兒,之前的尷尬又跳出來了,想着出去等馨兒,懶得跟他待一屋,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再發脾氣,就準備出去。
剛走到裏屋門口,就聽裏面的男人隱隱說着什麼“負責任”,她剛想再細細聽一下時,已經沒有聲兒了。
“姑娘,奴婢這已經收拾妥了,咱們這會兒走嗎?”
“嗯,那走吧!”
說着話,腳下的步子也不停,她腦子裏卻還想着他說的話,說的是什麼呢?
出屋走了幾步後,正好看到迎面過來的乾二,她也沒理,
“負責任?什麼負責任?負什麼責任?
他不會是覺得我幫他治傷碰了他,就要我負責任吧?
不會吧,那天也是他拉的我啊?乾二應該都解釋清楚了!”
她突然站住,表情變幻莫測,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大禍臨頭的樣子。
在大家都疑惑的看她,馨兒準備拉她一下詢問怎麼了時,她迅速轉身快步走到乾二面前,擋住他的去路,道:
“你轉告他,我好歹救了他母親,之前在欒慶城府,我也用合適的東西還了他人情。
現在救他,也是情勢所逼、條件所至,他別想讓我對他負責任!
哼!馨兒我們走。”
除了被她拉着疾走的馨兒,剩下的全場懵圈……
這麼有魄力(其實是氣急敗壞)的聲音,練過武、耳力好的唐蕭逸同學能聽不見嗎?那是連語氣調調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那個羞啊,他啥時候說要讓她對他負責任了,他那會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是,“謝謝你,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想對個女的負責任,就這麼毀了,毀的乾乾淨淨,毀的他顏面盡失!
乾二走到他跟前準備將林染的話再給他複述一遍,還沒開口,就聽他吼出聲,“滾!”
以爲就此過去了?並沒有,林染這個第一次拒絕他的女子被他深深的記在心裏了,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如此在意這個第一次!
這個時代,女子不都是依附於男人嗎?什麼時候女子還能這麼硬氣的?
她摸了他還看光了他,難道還不讓他負責任,這得多虎一女的?
越想他越覺得她與衆不同,不過目前也僅僅只是沒有徵服的好奇,他自己目前還陷在無限羞恥中,無法自拔!
林染下山的狀態自然又讓賀清看明白了,他也是各種無奈,自家姑娘這是長大了,被個陌生男的就這樣左右了情緒。
畢竟是自己看大的,他自己的老婆孩子在戰火中失去,他一直將姑娘和哥兒當做自己一生要侍奉的人。
所以,心裏也怨上了唐蕭逸,暗暗決定以後要看好自家姑娘,決不能輕易的讓人給騙了去。
“姑娘,今日有幾條線的消息傳過來了,一會兒回去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