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業愣了下，然而蘇韻並沒有等他的答案，轉身走出去了。
阿呆開着車，於奚若坐在後座，懷裏抱着氣息奄奄的於奚禾，她還有點微弱的呼吸，但是隨時那絲氣息都可能會消失一般。
“臭丫頭，你不能死！我沒允許你死，你不許死，聽見沒有？！”她低喃着，嘴裏放着最狠的話，“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聽到沒有！你不許死！”
然而，這一次於奚禾沒有了任何的迴應，不管是順從的，還是叛逆的。
阿呆沉着的開着車，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心驚。
一向鎮定自若，就算受了再重的傷，也從不哭泣從不叫疼的大小姐，此刻竟然在落淚，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下來，砸在了於奚禾的臉上。
蘇韻從於家大門出來的時候，司耀很快就迎了上來，他已經察覺不對勁了，“怎麼回事，於奚若的車子剛剛纔開出去，她怎麼會把你留在於家，自己先走？”
差一點，他就擔心的要衝進去了，還好看到她毫髮無損的出來了。
仔細觀察了下，她並沒有受傷，才稍稍鬆了口氣。
“於奚禾自殺了。”看着司耀，她說道。
她的大腦其實也是很受震撼的，畢竟是眼睜睜看到那麼血腥的場面，那麼多的血流了出來，她怕是，活不成了吧。
“誰？”司耀怔了怔，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回過神來，她說，“我們也去醫院吧。”
——
醫院裏，蘇韻和司耀趕到的時候，於奚若已經守在手術室外了，她整個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着，坐在那雖然不言語，可是面色很難看。
蘇韻從未見過這樣的於奚若，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掉，而阿呆滿臉擔憂的守在她的邊上。
他並不關心於奚禾會怎樣，但他很怕因爲於奚禾怎樣，大小姐會支撐不住。
在來的路上，司耀已經聽蘇韻把整件事說完了，雖然沒有親見，但聽着也是足以喫驚不小了，一直以爲，司家跟於家不過是彼此都沒有什麼誠意的聯姻，可是真的沒想到，於家這個從未聽說過的二小姐，倒是對他情根深種了。
沒多久，司承業也趕到了，他是自己搭車趕過來的，很是狼狽，在找到地方以後，卻又不敢靠近，站在那裏，進退不得。
司耀也看到了他，只做沒見，一手輕輕的攬着蘇韻，那樣的場面，想必對她來說，衝擊力很大吧。
很快，手術室的燈就滅了，醫生張開雙手走出來，頹敗的搖搖頭。
幾乎是在意料之中，可又很難以接受。
於奚若險些直接跪到地上，她面色煞白，被阿呆扶住以後，很快的朝着被推出來的牀奔去，白布已經將臉蓋上，她掀開，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此刻沒有一點生氣，再也聽不到她說話，再也不能替她去做事了。
“於奚禾！你不許死！”
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她嗷了一嗓子，就昏了過去。
等到於奚若再次醒轉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整個房間觸目之處全是白，這裏是病房，她的手上還打着點滴，再轉過頭，就看到蘇韻坐在一旁，手裏很慢很慢的剝着一個橙子。
橙子的清香味道在房間裏瀰漫，她擡眸，微微笑了下，“你醒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張口說話，嗓子卻是很嘶啞。
“你這裏不能不留人，我反正沒什麼事，就陪你一會兒了。”頓了下，蘇韻又說，“你……節哀。”
怔了怔，她似纔想起來於奚禾的事一般，苦笑了下，“哀？我有什麼哀的，從小到大，我一直都知道，她是要死的，我活，她就不能活。她活，我就得死。現在也好，倒是真的應驗了那個詛咒，以後……不用在提心吊膽了。”
她嘴上說的輕鬆，可是臉上的哀傷卻是掩飾不住的。
蘇韻沉默了下，接着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詛咒，或許本身不是什麼詛咒。只不過人因爲畏懼那樣一個虛無的東西，因爲人性，利益，才直接或間接的，讓那個詛咒成了現實。”
“？”於奚若困惑的看向她。
“其實如果一開始，你們都不用去在意那個所謂的詛咒，你們姐妹倆，像普通人家裏的姐妹那樣，開心的陪伴長大，也許那個詛咒，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你們誰都不會死，大家都會活的更快樂一點？”
她看着這姐妹倆，兩個人一母同胞，從小相伴着長大，說起來是你死我活的競爭關係，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於奚禾在極力的模仿姐姐，模仿她的一言一行，可於奚若又何嘗沒受到妹妹的影響。
不知不覺之中，都成了彼此的牽絆，也怨懟，也憎恨，但同樣的，也還是有牽掛在的。
“或許吧，誰知道呢！”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於奚若轉頭望向了窗外。
“你的毒，醫生說需要三五年來慢慢調養，這段時間，你得多注意身體，儘量不要再運功了。”想起醫生的叮嚀，蘇韻說道。
“運什麼功呢，我練了這麼多年，以爲自己會是獨一無二的，最後，我都得到了什麼。”
擡起一隻手，她看着自己的手，失神。
放下已經剝好的橙子在牀頭櫃上，蘇韻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復。”
大家談不上是朋友，但以後，想來也不會是敵人。
走了兩步，似又想起了什麼，轉頭說，“對了，這件事上，司家，不希望你遷怒到司承業的身上。”
她用了“司家”，就是做了個表態，如果於奚若因此遷怒，並且要對付司承業的話，那司家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他怎樣的，那臭丫頭，到死都把他放在第一位。”淡淡的轉開眼眸，於奚若嗤笑了一聲，極低極低的說，“真的是很蠢！”
蠢不蠢的不好說，可蘇韻知道，她其實還是很把於奚禾放在心底的。
只是……
很多事，往往都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