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回了酒店。
這些日子，褚家實在發生太多太多的事了，住在褚家，感覺到處都是小時候的蹤跡，到處都還有外公的影子，心裏止不住的難受。
曾經她以爲自己跟外公之間是有隔閡的，感情並沒有多深厚，可是當外公過世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想他。
爸爸媽媽過世的早，跟在外公的身邊長大，對他的怨懟也是因爲覺得他太嚴苛，只有長大了以後，才發覺他是爲了她好。
如果沒有這點工夫傍身，恐怕早就受傷不知多少回了。
然而，外公再也回不來了！
她心心念念要給外公報仇，可忙活了一場，最後卻換來了“自然死亡”四個字，根本連報仇的機會都不給她了。
“還不睡？”洗了澡出來，司耀就看到她坐在牀上發呆。
雙腿屈起，兩隻手環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兩隻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可卻一點神采都沒有。
這讓司耀看着很心疼，從認識她起，就沒看到她這樣的失魂落魄過。
即便當初和洛遠航鬧到那樣的地步，即便當時她走投無路的來找他談“交易”，都沒有這樣的彷徨無助過。
用大毛巾擦了擦頭髮，挨着牀邊坐下來，一手攬過她的肩膀，把她摟到自己的懷中，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其實對你而言，對褚家而言，這個結果，未嘗不是一個好結果。”
他自然也是收到消息了，也感到很是意外。
畢竟大家追查了這麼久，關於兇手的指責從未停止，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回頭想想，褚星皓大概只是想利用褚老爺子的死，來掀起一場風浪好奪權罷了，倒也不是他下的毒手。
所以換個角度想，至少不是發生了兒子謀害親爹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對褚老爺子來說，至少不那麼殘忍。
蘇韻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難過是另外一回事。
人的情緒，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掌控的。
“對了，方纔我看到你胳膊上有一道淤青，怎麼了？”一邊說着，一邊將她的手臂拽過來，想要將衣服袖子往上捋捋。
蘇韻縮了縮手，不讓他抓，但哪裏拗得過他，再加上原本就有一點疼，被他這麼一拉，便倒抽了一口涼氣，“嘶……”
“很疼？！”這下他更緊張了，不由分說的把袖子拉上去，然後就看到了手臂上的青痕。
看上去像是淤青，好在沒有破皮沒有骨折，就好像磕到碰到了，他才稍稍放心一點，即便如此，還是按下酒店的電話，讓人送些撞傷的膏藥上來。
蘇韻也沒有再拒絕，由着他去了。
不一會兒，酒店的人便將藥膏送了上來，司耀拿着藥膏重新坐下，細心的給她抹藥。
蘇韻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那個傷是在褚家跟陰陽雙殺打鬥的時候落下的，這是肯定的了，至於什麼時候，那就說不準了。
看着自己的手臂，白皙纖瘦，的確不像很有力氣似的，但她在那一刻，體內所迸發出來的能量，連她自己都喫驚。
當時情況緊急，其他人可能不一定看清發生了什麼，只有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跟黑陰差交手的最初，她是不佔多少便宜的，甚至還有那麼一點落下風。
她雖從小習武，但只是防身，也是被迫在跟着學，對於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少並不是很清楚。
再加上長這麼大，除了跟師兄弟們，就是跟褚晨過招，也不過是點到即止，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厲害，後來上大學那些年就沒怎麼練過了。
最近一次動手，還是在法國被綁架的時候，那會兒她也小小驚訝了下，後來想想，推測是在受到極大威脅的時候，身體激發出來的潛能，可這一次……
又是潛能迸發了嗎？！
“在想什麼？”已經抹好了藥，司耀擡頭看到她在發呆。
“我在想，褚晨會怎麼處置褚星皓。”幽幽的一聲嘆息。
從血緣上來說，褚星皓是她的親舅舅，是褚晨的親叔叔，可當初外公還活着的時候，就把他逐出了褚家家門，這一次，他又惹出這麼大的事端來，真的……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而且既然外公並不是中毒死的，那這件事就不算是刑事案件，褚星皓也不會被論罪入刑，現在這件事，又迴歸了褚家的家務事，他帶着外人闖入褚家，並且妄圖奪權，這些都是褚家的家事了。
現下褚晨把他暫時關了起來，然後呢？
“如果是褚晨，他應該會把褚星皓送出國吧。”想了想，他說道。
“只是送出國嗎？”
“不然呢，殺了他嗎？”司耀笑着搖頭，“他不會的，換成是你，也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會！”想起褚星皓那囂張至極的樣子就很可氣，還把髒水往她頭上潑，有沒有想過這樣的莫須有的罪名一旦定論，會讓她和褚晨的整個人生髮生什麼樣的改變。
司耀看着她不服氣的樣子笑，“因爲，你其實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她嘴上強硬，但對自己人，尤其是自己的親人，容易狠不下心，不只是他，褚晨其實也是，這似乎是褚家人的共性。哦，除了那個褚星皓。
“那你呢？”轉過身，蘇韻面向他，看着他的眼睛問，“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處置他？”
她眨着眼睛很是好奇，純粹是因爲方纔他那句“如果是褚晨的話”，也就是說，他是站在褚晨的角度和性格去分析考慮，不是站在他自己的。
“我？”挑了挑眉，他擡起手輕輕的撫着她的臉頰，溫聲道，“你真的想知道？”
蘇韻用力的點了點頭，他的笑意加深，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讓他永遠留在蘇城，永遠出不了蘇城。就在蘇城的地界上，我會給他留一塊地方，讓他在那裏終老。”
“……”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我還以爲……”
“還以爲什麼？還以爲我會把人大卸八塊，把他悄無聲息的弄死？”半開玩笑的說，他其實也知道外界對他的傳言是怎樣的。
蘇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