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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傅野的身高,經常會看到人的頭頂。
簡水水有段時間很擔心自己會禿,這樣在傅野面前就無所遁形。
雖然她保持了一頭秀髮,但頭頂的兩個發旋格外引起了傅野的注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傅野就習慣揉她腦袋的同時點一下她的發旋。
簡水水想到兩人剛在一起那會。
那時候他們的感情還不錯,夜晚他們躺在一起,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
他會耐心地撩起她溼汗的黑髮,親吻她的頭頂,順便摸摸她兩個發旋。
簡水水就會在這個時候笑着跟他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我們那有個民間的說法,說是兩個發旋的孩子聰明,後來又有人說兩個發旋的孩子脾氣差,我就是兩個發旋,我媽說小時候經常有親戚說這些話。”
傅野大部分時候都是不說話的。
他的這種沉默延伸到他們日常相處的過程中。
但他會安靜地聽。
偶爾嘴角翹起一個弧度,拇指蹭在她的側臉上輕輕摩挲:“但你既不聰明,脾氣也不差。”
簡水水就會撓他,“我脾氣是很好,但我也聰明的。”
這種時候傅野就會難得地露出笑意。
他不會說太多的話。
只會低頭親親她的兩個發旋。
簡水水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通常到了這會她已經累到睡着,只知道他的動作還算溫柔。
兩人離婚不過數月的時間。
過去的記憶就像蒙了塵,恍如隔世。
傅野的話把她帶回了現實:
“簡水水,動手是很不理智的行爲。”
簡水水晃了一下神。
但很快反應過來,悶悶不樂地回答:“……你沒經歷過你不懂,人都有氣血上頭的時候。”
她現在冷靜下來了,當然知道動手有多麼不理智。
可那是吳過啊……
現在陸辭洲還坐在輪椅上;
叔叔跟阿姨還在因爲他的腿擔心難過;
他們兩家人這些年都在爲吳過當初的一個錯誤買單。
她沒有辦法保持冷靜。
傅野揉了揉眉心,似乎知道她會這麼說。
“防我的時候倒是很警覺,還會找趁手的工具,怎麼打他就只知道赤手空拳?”
他倒不是真的指責她非要跟人動手。
他更在意的是她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受傷。
想到這裏。
傅野的聲音嚴肅了一些,“以後不許這樣,任何時候,先自保。”
簡水水下意識要解釋。
一張嘴後知後覺到他在教訓自己,皺起了眉頭,“這關你什麼……”
她話沒說完,突然收聲。
要不是傅野的話,自己現在還在那裏待着,吳過說不定真的能把她送去拘留。
傅野幫了她,她不能受了別人的幫助,卻反過來怪別人多管閒事。
這樣有過河拆橋的嫌疑。
簡水水垂着頭、沮喪得很。
她從小到大很少妄自菲薄,從來不覺得普通人有什麼不好,她的生活也許有坎坷,但她也可以過得很開心。
但坐在冰冷的審訊室被吳過逼着道歉、而傅野只是出面就立刻解決了僵持了一晚上的局面之後。
她忽然覺得:有錢有勢真好。
簡水水默默消化着自己的負能量。
但還是對傅野說:“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幫我。”
負能量歸負能量。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傅野淡淡地應了一聲。
隨即沒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
他有很久沒這麼仔細地看過她了。
離婚之後,簡水水對他說的每句話都不是他想聽的。
他嘗試過按照她說的那樣。
彼此相忘,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他原本以爲自己踐行得很好,壓制得很好。
但只要一見到她,好像什麼努力都是徒勞。
她怎麼總是這麼有能耐。
簡水水見他不說話,只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
她摸了摸鼻子,問道:“你昨晚不是中了藥嗎?怎麼知道我跟吳過的事情?”
傅野簡短地將發生的事情闡述了一遍。
話音剛落,簡水水就愕然地看着他,“傅勁爲什麼非要你跟蘇如珍……”
對上男人的視線,她緩緩閉上嘴。
簡水水生活環境單純,不是很能理解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那蘇如珍現在怎麼樣了?你違背了你爺爺的意志,他不會收拾你嗎?”
簡水水似乎是真的在爲他擔心。
傅野如墨的眼眸緩緩蕩了一下,專注地看着她。
片刻後,他勾起嘴角,“我會處理好。”
“哦……”
簡水水沒再問,氣氛沉了下來。
傅野看着她眼底淡淡的烏青,突然開口:
“你爲什麼這麼恨他?”
這個問題他在警察局的時候就想問她。
簡水水的性格是好,而且不怎麼記仇,很少跟人起衝突。
他從未見過她這麼討厭一個人。
討厭到要對他動手。
簡水水怔住了。
她不想說太多吳過的事情,只含糊道:“那肯定是有深仇大恨啊……”
“什麼深仇大恨?”
傅野微微有些詫異,但語調依然平緩沉穩,“你不像是會跟人結仇的人。”
“誰說的?”
簡水水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我也是有脾氣的,誰惹了我我肯定要記恨在心裏……”
“水水。”
傅野打斷她,他看着她的目光裏有不容置喙的沉緩,像是想一寸寸撫平她的顧慮,“他是誰?”
簡水水對上他的視線,忽然呼吸一滯。
她低下頭,捧住自己的臉,聲音是難以掩飾的疲倦和澀意:
“我跟你說過,陸辭洲曾經救過我。”
“高中的時候我拒絕了吳過的表白,他帶着一羣小混混堵我……陸辭洲剛好經過,但他們人多勢衆,吳過就讓那羣小混混把他的腿給踢廢了……”
只是短短的幾句話。
簡水水盡力說得輕鬆,但是每個字都沉重得讓她的呼吸緩緩下墜。
她還是每年都會做噩夢。
只是沒有高中那幾年頻繁,但一想到那件事情,眼前還是會浮現出昏暗的小巷、還有陸辭洲身上怎麼也止不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