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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節 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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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聲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去了,當雲燁來到出發地餓狼嶼的時候,那裏已經塞滿了人,一千多全副武裝的人是準備打獵還是準備造反?反正覈准紈絝們入山的藍田縣主簿嚇得快要尿褲子了,滿頭大汗的央求大家拿出一個章程來,最好組織有序的進山,不要亂糟糟的進去。

    李恪的身份最高,被大家推選出來,成爲了秦嶺行軍大總管,統一調配人手資源,程處默爲先鋒,李懷仁與長孫衝爲左右護衛,雲燁爲後軍大都督,官職選定,所有的紈絝全部掛上校尉的官職,一起發誓不把秦嶺的最後一隻兔子抓回來絕不收兵,然後就帶着各自的爪牙,嗷嗷叫着殺進了秦嶺。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聰明瞭,你說呢,玄齡兄?”杜如晦看到案子上藍田縣的快報,回過頭問旁邊的宰相。

    “聰明些好啊,犬子遺愛也加進去了,與其在亂糟糟的長安讓人擔心,不如一起進了秦嶺狩獵,荒山野地的,別人總不能再抓小尾巴了吧?打個獵還能犯了誰家的忌諱不成。”

    “說的也是,犬子也去了,還說要帶回來一張虎皮給老夫暖腿,以前可不是這樣,整日裏章臺走馬的讓人擔憂,書院到底還是一個育人的好地方,後輩學聰明瞭,就是我等的福氣啊,玄齡兄,明日正是休沐之期,不如我們也結伴同遊玉山如何?趙延陵先生的茶道據說越發的精湛了,正好去叨擾一下?”

    “賢弟之言甚合吾心,整日裏案牘勞形,不勝其煩,如今事情已經完成大半,你我的確是該鬆快鬆快了,那就明日把臂同遊。”說完兩人哈哈一笑,繼續埋首卷宗之中。

    李承乾沒地方去,躲在錢莊數銀子,如今的錢莊,已經成爲了大唐最重要的部門之一,李恪走的時候,把賬目交代清楚,請大哥幫着盤一下庫房,這個舉動讓李承乾既歡喜,又是心酸,這是弟弟專門找的機會,讓自己徹底瞭解一下錢莊的運作流程,知道錢莊的底子到底有多少,兄弟間如今也變得生份起來,再也不會有話明說了,難道說這就是長大的代價?

    自己昨天才處罰了一個進言的幕僚,說什麼魏王進駐武德殿,與東宮只是一牆之隔,陛下對魏王的恩寵過甚,將來說不定會威脅到東宮,需要儘早的做出對應之策,比如派出探子蒐集魏王不法的證據,好供將來反擊之用。

    李泰爲什麼進駐武德殿,雲燁講的很清楚,那個地方現在已經成了禁地,如果沒事幹就離那個地方遠一些,一個搞不好,說不定甘露殿的悲劇會重演,李泰現在管的,是一個巨大的天雷,而且一個操作不好,就會爆,不要沒事幹去打聽那裏的事情。

    話說的雲山霧罩,可是李承乾還是聽明白了,那裏是大唐祕密武器的研發地方,青雀的性子最是適合幹這件事,所以進駐武德殿不是榮耀,也不是什麼恩寵,而是一份極爲重要的責任。

    進言的幕僚被他貶到州縣當地方官,並且嚴令今後不得有類似的言論,違者決不寬貸。此令一出,被貶的幕僚仰天長嘆曰:“殿下,您一定會爲今日不納忠言而後悔。”說完就一驢一童孤獨的上任去了,充滿了有志難伸的抑鬱。

    長安城裏少了章臺走馬的紈絝,卻塞滿了道士和和尚,有些豪邁的道爺還會光顧一下燕來樓,那些拿着錫杖,捧着鉢盂的和尚就討人厭了,寺廟裏已經住不下了,那些和尚就住到一些富貴人家的家廟裏,雲家的家廟就住着四五十個老和尚,其中蒔蒔的爹爹就住在雲家,父女倆難得一見,見了面卻有些陌生了。

    覺遠怎麼也不會想到面前這個貴氣逼人的小娘子就是自己的女兒蒔蒔,見她腳下穿着鹿皮短靴,身上穿着一襲淡藍色織錦短衣,一條同樣顏色的裙子怎麼看怎麼合身,手腕上有掐金絲扭成的鐲子,上面的寶石熠熠生輝,頭髮不再是以前亂蓬蓬的模樣,行動之間自有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身後的小丫鬟捧着一襲灰色僧袍,一雙千層底的布鞋,一把古樸的長刀被女兒抱在懷裏,這還是自己那個從小吃盡苦頭的孩子嗎?

    明眸皓齒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喊了一聲爹爹,才把覺遠從夢幻裏喚醒,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和尚父親嚎啕大哭。檀印老僧宣了一聲佛號,就進了雲家的家廟,去和老夫人談論佛法,出家,出家,就是要斬斷俗緣,如今覺遠被孽債纏身,也不知何時纔是個盡頭。

    蒔蒔擦掉眼淚歡喜的把自己親手縫製的僧袍披在父親的身上,又蹲下去給父親換上親手納的布鞋,見父親打扮停當,這才把那把長刀捧給父親。

    “爹爹,這是女兒用自己的例份給您買的,師父說這是一把好刀,本來想請雲家的商隊給您送過去,女兒不願意,害怕弄丟了,這次您回來了,正好把這把刀帶走,您是武學大師,就該有一把趁手的兵刃纔是。“

    “蒔蒔,你在這裏過的可好?“覺遠結果長刀,放在茶几上,他更關心女兒的近況。

    “您是知道的,師父一向都疼女兒,師孃對孩兒也好,老奶奶也好,大丫,小丫,小武,最近還加了小杰,女兒在師父這裏很好,爹爹不要擔心。“

    覺遠喝着茶,聽女兒唧唧喳喳的給他講雲家的趣事,什麼小丫的肥豬胖的走不動路了,旺財因爲不小心吃了花椒,吐了一天口水了,小杰不小心看見小武洗澡被追殺了三天了,小丫學問沒學好被先生打手心了,總之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就是這些小事情,讓覺遠焦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聽得出來,雲燁對自己的女兒很疼愛,完全是在當自己的孩子在養,蒔蒔一派大家小姐的風範,背後的小丫鬟也中規中矩的,這是大戶人家纔有的風範。

    蒔蒔看樣子不用擔憂,但是佛門這次想借雲侯的門路將自己的意見直達天聽的願望,看樣子要落空了,雲燁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最要緊的時候離開長安去秦嶺狩獵,不用說,這是在躲避自己,不想參與到鬥爭之中。

    蒔蒔沉浸在自己的歡樂夢想裏,想去求老奶奶讓自己的爹爹永遠留在家廟裏修行,可惜啊,她不知道,自己的爹爹這次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爲佛門爭最後的一絲機會。

    如果這次得不到最後的機會,流血已經不可避免,皇帝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俯瞰世間萬物,道門獨大,還是佛門昌盛都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選擇了兩不相幫,如同遊離在羊圈的一頭餓狼,隨時在窺伺羊圈裏兩羣即將鬥毆的羊,老弱病殘一定會進入它的腹中,成爲最可口的食物。

    雲燁還是算錯了一點,虯髯客沒有沉睡十天,只是睡了八天就醒了過來,才睡醒,見四肢活動自如,大喝一聲就從牀上竄下來,準備和惡賊決鬥,可是再強壯的人也經不住餓八天,每日裏只能進一點稀粥,虯髯客下肢痠軟無力,單膝跪倒在地,強提精神,四處尋找惡賊的下落。

    門開了,一個紅衣婦人走了進來,很熟悉,不由得喚了一聲:“三妹。你不是已經遇害了嗎?那個惡賊在何處,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大哥,哪裏來的惡賊,那天和您交手的高手是夫君請來幫助您恢復記憶的,您能記得小妹,實在是太好了,夫君上朝去了,他要是知道您已經痊癒,還不知有多歡喜呢。“

    “沒有惡賊?小妹你們定是被惡賊矇騙了,他在這裏肆無忌憚的殺人,還喫人肉,絕對是天下第一號的惡賊。待我休息片刻,就去找他算賬,那個小女孩的雙臂就是被他活生生的砍了下來,爲兄親眼所見。還能有錯?“

    說完就從紅拂手裏盤子裏接過一碗粥,一仰脖子就倒進自己的嘴裏,又對紅拂說:“給我弄只羊來,腹中甚飢。“

    說完自己跨出房門,神情一愣,院子裏幾個孩子在嬉戲,其中一個紅衫子的小姑娘,不就是那天被斬斷雙臂的孩子嗎?爲何還能在院子裏捧着一個碩大的鴨梨在啃?

    “這是何故?”那個最後被砍斷脖子的僕役挑着水桶從院子裏經過,見到虯髯客還行了禮,才繼續挑着水去了後宅。

    伸出雙臂,又摸摸自己的頸項,上面的皮膚還很完整,明顯不像剛受傷的樣子,可是爲何腿上的傷口宛如昨日才傷的?

    “小妹,我昏睡了幾日?“

    “您整整睡了十四個時辰,大夫說您精神肉體損耗過甚,需要睡三天,這纔過去了不到一半,您就醒了,不要想太多,您在夢裏也不停的喊惡賊,您只要醒過來,小妹就歡喜,其他的別想了,小妹先給您弄些喫的過來,大夫不讓您喫葷的,說是對脾胃不好。“

    紅拂捂着嘴輕笑,喚過丫鬟讓去準備食物,自己攙着虯髯客坐回大廳,不斷地陪着虯髯客說話,生怕他再一次忘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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