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好好說,別嚷嚷。”黑桃k平靜道,噹啷一聲清響把尚帶血肉的餐刀扔了,抽出紙巾擦了擦鮮血淋漓的手。
屋內鴉雀無聲,只聽見鮮血從桌沿一滴一滴掉下地,以及四面八方衆人強自壓抑的喘息。
黑挑k轉身走到江停面前,以俯視的角度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才問:“你知道你剛纔的行爲叫做臨陣反水,對吧”
江停不吭聲,因爲被布蒙着眼睛,也看不出是否有任何恐懼的表示。
黑桃k思忖了會,突然問:“我有時候覺得,你這麼篤定自己不會被我弄死,是不是因爲”
因爲什麼沒說完就被江停打斷了,只見他脣角竟然微微一彎:“你現在把我滅口,不就坐實你逼我誣陷吳吞了麼”
這話簡直立於不敗之地,黑桃k一時倒怔住了。
“你真是”良久後黑桃k笑起來,搖頭感嘆:“要是你真心誠意站到我這邊,那就真是”
江停說:“那就真是你在做夢了。”
屋內衆人漸漸從震愕和驚慌中回過神來,再次響起了極其細微壓抑的商量聲。方纔試圖勸阻緬甸男子的老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柺杖敲敲地面,發出響亮的:咚咚
待吸引來衆人的注意力,他才轉向黑桃k,指着江停沉聲說:“他這幾年來確實已經離集團核心很遠了,會產生這種想法不足爲奇。但能在恭州內部埋下他這顆釘子是很不容易的,吳吞的事應該只是個誤會,就別再計較了吧。”
阿杰眉間桀驁,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黑桃k“嗯哼”了一聲。
“我看去年十月的事,既然沒造成什麼損失,不如就將紅心q放回去吧。公安內部的位置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尤其”
“是對你們的人很重要吧”黑桃k回頭笑道。
老人無可奈何,用柺杖指指趴伏在桌面上的屍體,意有所指地道:“我們兩撥人之間的合作也很重要,還是不要撕破臉的好。”
黑桃k似乎陷入了沉吟。
去年十月之後的這段時間以來,兩撥人已經就這件事爭議了不下五六次,但沒哪次能摸清黑桃k堪稱詭譎的態度。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彼此示意,偷眼斜覷他,直到連阿杰都有點沉不住氣起來,才只見黑桃k突然開口說:“行。”
老人皺巴巴的面孔一鬆。
“我可以按你們一直要求的那樣把他放回去,甚至親自把他送回恭州。但我無法確定他是否已經向公安反水,是否爲投靠警方而徹底背叛了我們整個集團。所以爲了證明這一點,我必須要讓他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老人下意識詢問。
黑桃k向他一笑,但什麼也沒有說,轉身俯在江停耳邊頓了頓。
“沒有那麼容易,”他輕輕地道,“你回不去了。”
江停黑布之下的面孔一動,下一秒只聽黑桃k帶着笑意問道:
“你還記得鉚釘嗎”
江停驀然擡頭,猶如聽到什麼咒語般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但黑桃k再也沒多說什麼,微笑直起身,看着他向阿杰打了個手勢,轉身離開了房間。
那是1月9號,距離1009塑料廠那驚天爆炸過去了整整三個月,沒有人知道邊境線上的這座小城中發生了怎樣生死一線的交鋒。
幾個小時後,江停被蒙着眼睛帶上了車。第二天他下車時終於睜開眼睛,眼前是恭州與建寧交界處灰白的蒼穹,不遠處曠野上矗立着一棟破舊宅院
“鉚釘”正在黑暗處,等待着他的到來。
所有背叛、陰謀與鮮血,漫天而起的大火,天旋地轉的車禍,沉浮詭譎的謀殺都從江停槍口中射出的那顆子彈開始,然後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迅速歸於了漫長的沉睡。
整整一千多個日夜,沒有人以爲他還能甦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直至某天凌晨,建寧市某病房中,江停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嚴峫,讓開別堵着現場,給我倆鞋套你叫什麼名字”
“陸成江。”
“你對這個案子抱着異乎尋常的關注和參與度,爲什麼”
從江陽縣回到建寧的那個深夜,昏暗熱鬧的夜市排檔裏,江停在嚴峫的注視中喝了最後那口啤酒。
“你可以懷疑其他任何事,但只有這點毋庸置疑新型毒品的名字叫做藍金,嚴峫,這世上最想消滅它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