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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Chapter 115(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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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寧市。

    琥珀山莊九區二棟。

    天下着雨, 人行道的石板下汪着水,車輛駛過掀起刷刷聲響;尾煙和雨水粘在一處, 滿世界蒸騰出令人眩暈的廢氣。

    一名身材矮胖、步伐蹣跚的老人穿着深灰色風衣, 胳膊底下夾着公文包, 撐着把寬大的黑傘, 走進小區樓下一處燈火通明的便利店。

    午飯時間店裏冷清,老闆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只有他家小孩趴在收銀臺後寫作業加看店。老人費力地收了傘,抖抖水珠, 和藹地問:“小朋友”

    小男孩咬着筆桿擡起頭。

    “你爸爸呢”

    小孩指指後面。

    “幫我叫你爸爸過來,就說前兩天借要緊東西的伯伯來了。”老人粗糙寬厚的手掌拍拍小男孩的頭:“去吧。”

    小男孩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地跳下板凳,跑向小超市的後門。

    老人也不急, 把一路上夾得緊緊的公文包放在櫃檯上拉開,取出一個銀灰色的移動硬盤。就在這時店裏叮噹聲響,玻璃門又滑開了,外面的風雨裹挾着溼氣和寒冷一卷而入來了新客人。

    “”

    老人手一頓, 便要把移動硬盤塞回公文包。誰知這麼細微的動作竟然被打斷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他身後伸來,準確又不容置疑地按住了老人的手:

    “給我也看看吧,呂局。”

    明明每個字都堪稱柔和, 呂局卻霎時麪皮一抖, 瞳孔緊縮, 隨即轉頭看向來人

    “辛苦了, 明天繼續弄哈”

    “明天見”

    秦川揮別同事,在因爲下雨而格外擁擠的晚高峯車流中且停且行,整整一個多小時後纔開回家,冒雨疾步衝進樓道電梯。

    叮

    秦川走出電梯,摸出鑰匙準備開門,動作卻突然微頓。

    “”他望着面前熟悉的門牌號527,不知爲何心臟無規律地緊縮起來,有幾秒之間甚至不太喘得過來氣,像是冥冥中預感到了什麼東西似的。

    他用力吸了口氣,平靜下來,慢慢地打開鎖,在吱呀聲中推開了房門。

    客廳裏沒開燈,最後一絲天光與路燈透過玻璃窗,將熟悉的傢俱勾勒出淡灰色的影子。早上臨走時匆忙扔在沙發扶手上的大衣還攤着,餐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冷茶,茶几上的魚缸裏金魚倏然擺尾,反射出粼粼的水光;女人的黑白遺像擺放在冰箱上,面對着玄關,露出熟悉的面容。

    一道修長身影背對着大門,仔細打量遺照,聽見他進來的聲響,但沒有回頭:

    “你把嶽廣平的一撮頭髮帶回去跟令堂合葬,確定她真的會因此而高興麼”

    秦川長長出了口氣彷彿那塊壘已經鬱結於胸十多年,至今終於徹徹底底化作白霧,在半空中一瞬就消散了。

    “高興的吧,我想。”他微笑着回答。

    秦川反手咔噠關上房門,脫了外套隨手扔在了沙發上,活動了幾下肩膀肌肉,襯衣下發出清晰的骨骼脆響,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表情卻還是很彬彬有禮的:

    “久聞大名卻緣慳一面,你好,江支隊。”

    那年輕人轉過身,赫然正是江停。

    這其實是非常荒謬又可笑的見面,但具體涵義有多諷刺,也許就像秦川那句“久聞大名、緣慳一面”一樣,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切身地明白。

    秦川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你特意去家母的故鄉拜訪了”

    “爲了證實我對你身世的猜測,是的。幸虧我對嶽廣平三十多年前上山下鄉的行蹤稍有了解。” 江停淡淡地問:“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暴露在哪麼”

    秦川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方正弘從你手中奪走藥酒並打翻的那天,幾滴藥酒濺在了他的褲腿上,但卻沒從布料中提取出哪怕痕量的烏頭鹼。也就是說,你自稱從刑偵支隊借來那瓶劇毒藥酒後試圖飲用的口供是在撒謊,你當時喝給方正弘看的,是你事先調換過並藏好的,嚴峫那瓶原本無毒的藥酒。”

    “整個中毒事件都是你精心策劃好的一場戲,從提醒嚴峫使用藥酒,到方正弘暴怒制止你使用刑偵支隊借來的藥酒,所有關鍵轉折都像你預先設計好的那樣來發展,而這場戲得以成功落幕的先決條件只有一個。”

    江停頓了頓,說:“你太瞭解方正弘和嚴峫這兩個人了。你對他們在一個設計好的場景中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瞭若指掌就像一年前,你冒充嚴峫的名義給方正弘送有毒藥酒,並料到他必定會喝一樣。”

    秦川苦笑了笑,彷彿有點無奈:“我就知道那天應該做戲做到底臨門一腳,不該軟的。”

    “爲什麼當時怕了”江停一剔眉角,問:“因爲嶽廣平的死讓你終於清清楚楚認識到,烏頭鹼是真能殺人的”

    這次秦川真的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搖頭:

    “不,不,烏頭鹼能殺人我早就知道。我只是覺得怎麼說呢我想做的事情還沒完成,我怎麼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他就這麼似乎有點遺憾的樣子,繞過沙發想往這邊走,卻被江停止住:“站住,不然開槍了。”

    秦川定睛一看,果然只見昏暗中江停手上平平舉着黑洞洞的槍口。

    “行吧,”秦川純屬禮節性地站住腳步,問:“你想知道什麼你告訴我,我說給你聽。”

    江停問:“你是什麼時候跟黑桃k聯繫上的”

    用聯繫這個詞應該只是江停涵養好,否則還有更多更難聽的詞彙來表達相同的意思,不過秦川也不太在意:“不,不是我聯繫他,是他主動來找我。”

    “主動找你”

    “對,是我考上警院的第一個學期。確切的說,是在嶽廣平以父親的名義首次出現在我人生中的第二天。”秦川揶揄地聳聳肩:“早得出乎你意料吧,所以我才說久仰大名呢,江支隊。”

    確實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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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按這麼算的話,秦川認識黑桃k竟然在十多年前

    “嶽廣平是下鄉當知青的時候跟令堂認識的”江停問。

    “老套的故事。下鄉知青苦悶時迷茫的慰藉,面對回城的重大人生選擇,未來幾十年間的良心拷問和終生遺憾不值一提了。”秦川說,“我不知道嶽廣平是什麼時候確定我的存在的,高考那年鄉下的母親突然去世,我開始接到資助,卻從來不知道好心人是誰。直到上警院才知道,原來好心人就是親爹。”

    直到現在說起這段往事,秦川都有種微妙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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