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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月下古狸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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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東西,乍看之下,形似狐狸,體態大小和那老貓相差無幾。

    其貌似貓鼬,頭大闊口,毛色發黃,定睛一看,在細看,竟是隻小小的狸子。

    那狸子神態十分古怪,走到老貓跟前看了看它,瘸貓的叫聲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不再象先前那般驚恐絕望,而是逐漸轉爲一種極不協調的低哼,這種貓叫聲不僅聽得陳玉樓心慌意亂,胸間憋悶壓抑難耐,恨不得也跳出去大吼三聲。

    連樹上的張林也覺得心煩。只運起清心靜氣之法,看那狸子何爲。

    樹下的陳玉樓可沒心法,只得用牙齒輕咬舌尖,竭力控制內心不安的情緒,使自己那顆嘣嘣亂跳的心臟平穩了下來。

    再看去,二人一樹下,一樹上,都見狸子一臉詭異的壞笑,盯着瘸貓看了一陣,就掉頭擺尾走向水邊。

    那花皮老貓又叫幾聲,也跟在那狸子身後,僵硬緩慢地爬到泉邊喝水。

    陳玉樓肉眼凡胎,只見老貓喝水,卻不見那老貓眼中滿含絕望之色,只心想:做耍了,原來這老貓是在這深夜林中吊嗓子,現在唱累了要去喝水。我倒險些被它這迷魂陣給唬住了,不如就次如就次趁機捉了它好好教訓一頓,再敲斷它一條貓腿……”

    陳玉樓盤算着正想動手,終於發現那老貓喝水的樣子太不尋常,其便像是渴死鬼投胎般,趴在泉邊咕咚咚一陣狂灌,直喝得口鼻向外溢水了才停住不飲。然後又像是中了魔障似的仰面倒地,自行擠壓因爲喝了太多山泉而脹得溜圓的肚子,把剛喝下去的水又都吐了出來。

    而那狸子形如鬼魅,只守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着花皮老貓貓飲水。

    那老貓麻木地在泉邊狂飲、吐水,反覆不斷,看得陳玉樓驚訝無比。

    張林見之,也眉頭深鎖。

    陳玉樓平生多歷古怪,常聞各種奇異怪談,卻從沒見過,亦未聽過這等異事。

    那老貓像是在用水洗刷自己的腸胃。

    見此陳玉樓不由猜測,難道是耗子二姑屍體上的肉已經浸透了殭屍毒?而這瘸貓在吃了死人肉後才發覺有毒,便用這個方法自行解救?

    但陳玉樓很快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因爲那耗子二姑剛死不久,屍體中的屍毒並未散入臉皮,不然那老貓吃了其肉,何能跑到這裏,早被毒死在攢館中了。

    另外看那老貓神態麻木,就象是被陰魂附體一般,完全失去了生氣,剛纔那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也絕非做僞。定是這片老林子裏的狸子把它嚇住了,那狸子一定成了精,會妖法邪術。

    想到這陳玉樓的手心也開始冒汗了,心道怕是碰了精怪,那道長不在此間,待自己回去與其說來,再回來除了這精怪,也算爲民除害,護一方平安。

    於是陳玉樓便悄然後退,待退了十來步後,見距離差不多,方轉身拔腿就跑。

    張林在樹上一見此,完全懵了。

    這陳玉樓怎麼往回走了?難到是因爲見這慘烈的捕食,害怕跑回去,在半路又遇狸子遇險不成?

    那他怎麼拿到耗子二姑耳朵回去的?

    張林自不知陳玉樓所想,心下迷惑,便打算也跟其後離去。

    但正欲動身,卻見林中有三道身影潛伏了過來,正慢慢靠近那古墓處,將那狸子所在團團圍住。

    此時那老貓還在反反覆覆的喝了吐、吐了喝。

    而那狸子像是在月下閒庭信步,全身黃色的絨毛,夾雜着斑斕的花紋,一雙眼中透着邪異、狡詐。

    那陳玉樓已快步往回走,卻不知是運氣還是緣分,所行正是潛伏過來的鷓鴣哨所在方向。

    陳玉樓雖是在往回走,但剛眼見詭異一幕,心下是警惕萬分。

    耳力張到極致,彷彿怕那個旮沓也蹦出來只狸子,將他禍害了。

    而鷓鴣哨聞聲往古碑亂墳而來,雖也有戒備,不過那聲聞着距離自己尚遠,其有藝高人膽大,便不怎麼收斂行蹤。

    因此陳玉樓當先發現過的鷓鴣哨,在暗處見其身上裝飾冰家苗打扮,背上背了一個大竹簍,不知裏面裝了些什麼。

    看其正往古碑方向而來,想那狸子詭異之處,他便出聲叫住對方道:“兀那猛家漢子,我穿着灑家衣服,卻也是猛家漢子,聽我一言,那前面有兇異,不可前了,快與我退去。”

    卻不想對方突得回道:“陳兄,別來無恙否,若非小弟記錯了,陳總把頭應該是漢人灑家,剛纔怎地改換門庭,忽然自稱起是猛家來了?再說這林裏有何兇異?莫不是在與我作耍?”

    陳玉樓聞言,近前一看,卻是與卸嶺偶有來往的搬山魁首鷓鴣哨。

    當下沒好氣道:“你這月黑殺人、風高放火的假道士,到了湘西卻不穿道袍,偏扮成冰家苗蠻子做甚?”

    鷓鴣哨笑着解釋道,他與師兄妹欲去黔湘交界之地,盜掘夜郎王古冢,但那邊廂多是洞民夷族,道家裝束多有不便,故換作冰家苗打扮。

    三人路經老熊嶺,聞得有黃妖用古廟殘碑圓光,使障眼法害人,已不知傷了多少無辜性命,於是三人特意冒雨繞路過來將它除了,卻沒想到在此遇見了陳玉樓,又詢問陳玉樓不在湘陰做他頭把交椅,在此作甚?

    陳玉樓一聽鷓鴣哨一行是特意來除那狸子的,便心道:今夜見那狸子詭異,果有幾分道行,但我若就此回去請那道人前來,憑白折我總把頭威名,不若與這鷓鴣哨一道將其除了,到時將那狸子屍體與耗子二姑的耳朵帶回去,以後在羅老歪等人面前也好有個憑證,免得他們私下裏認爲自己空自誇口。

    而聽鷓鴣哨說那狸子是在此地藉助破廟的圓光害人,他陳玉樓見多識廣,也通曉方術,聽此便已醒悟那狸子爲何那般邪異,中國人稱攝魂迷幻之法爲:圓光,而西洋人則稱:催眠術。

    那老貓想來便是着了道,才任由狸子洗腸屠宰,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也讓人覺得邪異非常。

    想來在攢館,那張林教訓羅老歪之所以那般詭異,恐怕正是這道高手。

    陳玉樓早年學道,也知在中國古代的圓光可分真僞兩派。

    其真圓光術,在圓光的過程中確實可以看到一些東西,所見人物也都可以識別,只是需要請神送神,符咒多達數百道,非常繁瑣奧妙。

    而假圓光術則是江湖術士行騙的鬼域伎倆,先以鹼水圖人形於紙,噴水便可現形。

    這老狸以荒墳爲窩,常年用唾液尿液在圈繞四周草木,無色無嗅,只要進圈便會被老狸迷了心智,是一種障眼法,除非有外力介入,受困者纔會清醒過來,否則只能任其宰割了,其威力恐怕與真正的圓光術一般無二。

    若自己將那狸子帶回去,必將戳破那道人手段,也好殺殺其威風。

    心念只在一瞬,陳玉樓有了計較,便與鷓鴣哨道:“我今夜領卸嶺兄弟在山上攢館過夜,有一花皮老貓咬了那攢館守屍人屍體耳朵,自己追尋而來,卻不想見那狸子在此間行兇,正打算爲民除害,卻聽有人往這兇險之地而來,遂好意前來勸告,不想竟遇了搬山魁首。

    今夜你我在此,皆是一派魁首,不若就此聯手,將那禍害除了,如何?”

    鷓鴣哨聞言,盯着陳玉樓,只把其起來看得心虛,方點頭道:應該如此,待我將師兄妹叫過來,布屬一番,可不能跑了那作妖狸子。

    陳玉樓聞言,乾笑兩聲,稱該如此。

    鷓鴣哨便用口技,喚來兩個師兄妹。

    不一會兒,林中便走來一男一女,都是鷓鴣哨同宗同族的師弟師妹,女的善通百草百花的藥性,道名:花靈,男的血緣中色目未消,一頭捲髮,不像中土之人,道名:老洋人。

    這道名並非道號,而是搬山道人的隱名和綽號。兩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經驗尚淺,只是如今搬山一派勢微,鷓鴣哨在搬山道人中也沒其餘幫手了,只好將他們帶在身邊幫忖自己一二。

    四人相會,便一番計劃,又打道了那古碑之處。

    張林在樹上隱息匿形,見陳玉樓居然是與鷓鴣哨一起回了這古碑,要除這狸子。

    心下暗道自己跟出來是沒錯的,這劇情與原劇原着都有偏差,果然做什麼,還是自己動手穩妥好。

    本打算自己除了狸子,但四人前來,當下息了心思,像看看四人如何施爲。

    卻說四人來到古墳,那老貓已反反覆覆的喝了吐、吐了喝,把腸胃中的膽汁都吐淨了,已經開始吐出暗紅色血汁。

    可它硬是一聲不吭,最後終於什麼都吐不出來了,才倒地不起,瞪着兩隻絕望無神的貓眼望着天空圓月,一下下地抽搐着貓爪貓尾,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而那狸子已慢慢走到花皮老貓身旁,用前爪輕輕捋着老貓仰起的肚腹,發出嘿嘿嘿一陣夜梟般的笑聲。

    老貓已經完全失去神智,只得任那狸子擺弄,但其身體還微微顫抖,好象心裏也明白死期將至,但全身肌肉已經僵硬失控,在那雙早已失神的貓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絲悲哀悽苦,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無助,竟流下兩行淚來。

    那花靈心善,見此道:“師兄,那貓如此可憐,我們不妨救它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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