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若是慕九歌能反駁其他人的話，可她卻最不能反駁的，便是自己心的聲音。
墮神沒有她的記憶，只有十萬年前刻骨的仇恨，可是她卻有墮神的情緒，能感受到她深進骨髓的痛和恨。
被拋棄，被背叛的恨意，根深蒂固，由心而起，無法辯駁。
十萬年前的雲長淵，將墮神，也就是她自己，打入了深淵地獄。
絕狠無情。
“活着，你永遠得不到他，殺了他，和他一起死，黃泉糾纏也可永生永世。”
這話就像是蠱惑，催眠，讓慕九歌的意識，開始變得薄弱。
心裏的那道光，漸漸變小，變弱。
她的眼睛，再次從清明，變成了滿是恨意的猙獰。
“師父，你十萬年前對我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得到原諒，無論你今生做過什麼，都於事無補。我和你之間，只有不死不休。”
看着再度瘋狂的慕九歌，雲長淵無奈的嘆氣。
“何必，如此執着。”
慕九歌陡然一僵，何必，如此執着，十萬年前，他便是這麼說！
亦是這句話之後，開啓封印，將她打入無底深淵。
十萬年過去了，他還是如此！
慕九歌恨意瘋狂叫囂，在胸腔炸裂，十萬年前的恨意到達巔峯，攻擊盡數暴漲，絕殺。
四周都是致命的攻擊，鋪天蓋地的襲來。
雲長淵卻像是沒看見似的，手往前，忽的抓住了慕九歌要收回去的那隻手。
隨後，往前一步，就將她給拉到面前。
“你……”
慕九歌正要反抗，近距離攻擊是絕佳的機會，可就在她滿身的黑氣魔刃即將暴走穿透雲長淵身體的時候，脣上忽的壓來柔軟薄脣。
世界彷彿在剎那之間，被暫停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這張放大了數倍的俊臉，是她愛入骨髓，恨入靈魂的臉。
是她窮極一生都沒有得到的人。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抱着她，親吻她。
他的脣比想象中的軟，比罌粟還要毒，剎那間便讓人上癮，讓人無法抵抗，所有的尖刺都被他輕易拔掉。
慕九歌呆了，魔氣靜止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空白了。
感知中，只有他的吻。
他的溫度。
……
天空之下，帝京城所有人目瞪口呆，驚的下巴集體掉到了地上。
這、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生死一戰麼？
不是毀天滅地麼？
怎麼天師大人卻和墮神吻到了一起！
一黑一白的光芒糾纏在一起，互相消耗，卻又似乎互相依存，飄飄蕩蕩籠罩整片天空，竟然詭異的和諧，唯美。
與衆人震驚的靜觀其變相比，神殿殿主卻坐不住了。
他亦然萬萬沒想到，雲長淵竟然不是直接和墮神幹起來，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算了，居然還出賣色相！
親自上陣。
這哪裏該是天師大人云長淵該乾的事情？
簡直是將他的全盤計劃打的稀爛，要是墮神被動搖，他的計劃就敗了。
絕對不能讓墮神的恨意被化解。
“墮神，雲長淵的修爲被墮神大陸的天地法則壓制，只有靈帝巔峯而已，你若是恢復了全部修爲，他根本打不過你。”
“他現在這麼做，只是爲了保護下面的那些人而已，他只是害怕你殺了這裏的所有人。”
神殿殿主的聲音帶着蠱惑的魔氣，鼓動了慕九歌心中的恨意。
她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把將雲長淵推開。
“你休要……”
雲長淵仍舊抓住她的手，沒有放開，目光深沉一片，“慕九歌，回來。”
墮神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恢復了大半澄澈，又堅定無比的眼神。
是此生的慕九歌。
她凝望着雲長淵，手掌往下，反握住了雲長淵的手腕。
“師父……我會給你解釋，我會等你原諒，我永遠都不會放棄。”
她往前，跌進了雲長淵的懷裏。
沒了意識。
雲長淵將她抱住，看着她昏迷的模樣，眼中盛開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該死！”
神殿殿主見此情況，憤怒的大罵，所有的計劃全都好好地，卻不想竟然會忽然敗在這裏！
該死該死。
他不甘心，不甘心。
神殿殿主陰鷙的盯着雲長淵和慕九歌，盯着下方的神像，心中殺意猙獰。
他忽的扭頭，看向了另一方的墨無殤。
“邪君，你要找的人，便被鎮在天師門，你是要眼睜睜看着她以慕九歌活着，渾渾噩噩的度過此生，還是要讓她真的回來，恨意得以全？”
墨無殤立於天空之上，看着雲長淵抱着慕九歌，目光暗沉一片。
就在此前，慕九歌才說，要將他留在身邊，日日看着。
那傲然邪魅的神色，纔是他記憶之中，那個與天下爲敵，狂妄無邊的女子。
纔是他追尋了十萬年的師父。
他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積攢了十萬年的恨，刻骨銘心，無法消散。
縱然慕九歌能壓下來，可是她的靈魂，心底深處的恨意，卻仍舊在，她會被恨意折魔，永永遠遠。
而他，將會一直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無法做回自己。
他怎麼捨得，讓她違背本心。
“邪君，慕九歌被雲長淵騙了，必然會被他囚禁在天師門，要怎麼救你師父，就看你怎麼做了。”
神殿殿主聲音陰險無比，“如今，能幫她脫離苦海的人，只有你了。”
——
慕九歌昏迷，雲長淵迴歸，神殿殿主當即率衆退去，縮回了隱祕大陸。
墮神大陸，終於迎來的難得的和平安寧。
但，卻也人心惶惶。
帝京之中的所有人都親眼所見，踩着黑雲，以墮神之名回來的慕九歌。
她黑化，強大，揮手之間便可以秒殺天師門衆位親傳弟子，亦能和雲長淵交戰，甚至還不知道誰更勝一籌。
若是她更勝一籌，那墮神大陸的所有人，都將走向毀滅。
這等危險的人物，若是當場將她殺了，以絕後患，才能讓人安心，可是偏偏，天師大人和她的關係還愛昧不清，不清不楚。
在慕九歌昏迷之後，雲長淵非但沒有做出半點傷害她的事情，還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回了天師門。
亦沒有再傳出任何要誅殺墮神的消息。
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墮神迷惑了天師大人的心，蠱惑着天師大人同她一起入魔，將墮神大陸整個拉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