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他做錯了嗎？
肖程更加疑惑起來，來不及多問，肖美玉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他快速來到J。L集團樓下，只見肖美玉站在一處角落，穿着一身黑色衣裙，帽子上的頭紗垂下來，將她的面容遮住。
“媽，你怎麼了？”
肖美玉擡起臉來，緊緊盯着肖程，突然，伸出雙手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肖程，你一定要幫媽媽一個忙！”
“什麼忙？”肖程臉上閃過疑問。
肖美玉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麼莫大的決心一般，“媽媽最近有一筆錢，要在你那裏過一下戶，如果有人問你，這筆錢是不是你的，你一定要說是！”
“你是說那八百萬嗎？”肖程想起那個奇怪的電話，恍然大悟地看着肖美玉，“可是，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呢？”
肖美玉的眼神閃躲着，“這個你就不用敢了，反正到了最後都是你的錢……”
“不行！”肖程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狠厲，“你一定要告訴我！”
肖美玉擡起頭來，已是淚眼朦朧，“肖程，這筆錢，是你爸爸的。”
肖程頓時明白了過來，他站直了身體，朝後退了一步，滿臉寫着震驚，“你在偷偷轉移爸的財產？媽，你糊塗了嗎？你怎能這樣！”
“你纔是糊塗了！”肖美玉精神幾近崩潰，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肖程，“如果沒有我，等秦奕坤死了以後，你一分錢都拿不到，你到底知不知道！”
看着眼前已經精神失控的母親，肖程瞪圓眼睛，突然高聲喝斥，“媽，你冷靜一點！”
肖美玉一時被嚇住，愣愣地呆在那裏。
“媽，現在就改正錯誤還來得及。”肖程眼裏充斥着心痛與不敢置信，沒想到肖美玉會因爲金錢偏執墮落到如此境地，他也更加接受不了，她口口聲聲是爲了自己！
聽罷，肖美玉發出一聲冷笑，她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緊緊盯着肖程，“肖程，你是在教育我嗎？”
“我是在求你。”肖程滿臉哀慼，將雙手放在母親的肩膀之上，“媽，這是會坐牢的！”
肖美玉將他的手打掉，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你這個不成事的東西！這麼多年了，你就甘心被他們踩在腳底下嗎？你怕坐牢，我不怕！”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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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勵錚坐在辦公桌前面，神情看上去十分疲憊。
前一天晚上秦奕坤又一次因爲突然昏厥被搶救，他在醫院陪着到凌晨，緊接着就來上班。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之久。雖說之前和父親的關係很緊張，可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他一個人丟在醫院裏。
就在此時，桌上電話響起，他揉揉眉心，將電話接起。
“喂，秦先生嗎？我是您父親的主治醫師。”
秦勵錚頓時恢復清醒，對着電話那端低聲道，“是我。”
醫生略微停頓了一下，“關於秦先生的病情，我想跟您談一下——”
“好，我知道了，需要我去醫院吧，我現在就……”
“秦先生，您先彆着急。”醫生略微沉吟下，才緩緩說：“我們從秦先生的血液裏分離出一種毒素，這並不是偶然……我初步懷疑，是有人蓄意投毒所致。”
投毒？秦勵錚愣了，一張俊顏猶如被冰雪所覆蓋般，漆黑的眼底，此時盡是驚詫。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個結果。
“秦先生，我建議您先報警。”
良久，他說：“好的，我知道了。”秦勵錚慢慢將電話掛上。
他背靠着寬大的座椅，不斷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額角的青筋若隱若現。約莫三兩分鐘，他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
這時，陳濤上前，他腳步不停，吩咐道：“給我聯繫一個私家偵探。”
陳濤先是愣了下，然後馬上應聲：“明白了。”
與此同時，肖程正坐在辦公室裏，看到秦勵錚進來，他收回錯綜複雜的思緒，忙給了個笑臉：“喲，秦總怎麼有空下來視察了呢？”
秦勵錚神色淡淡，一雙眼睛幽深如海，像是兩口枯井，他不動聲色地看了肖程一眼，走進辦公室裏，坐在了他的對面，“坐。”
肖程聳了下肩，然後坐在他對面，眼神不離他，嘴角是似笑非笑，心裏頭卻明白的很，秦勵錚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到他辦公室裏來的。
秦勵錚始終面無表情，望着肖程，他說：“剛纔，我接到了醫生電話。”
肖程揚眉：“哦？怎麼了？是不是爸爸他……”
“爸的近況不太好，但醫生說，他的情況並不是普通的病，很有可能是中毒。”
“這……這怎麼可能呢？”
肖程震在當場，中毒……
秦勵錚十指交錯，抵在下顎處，深邃眼眸緊緊盯着肖程，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你覺得，
兇手會是誰呢？”
肖程眉頭緊蹙，那八百萬……原本，他媽媽反覆提及的遺產，原來是指這件事情！
他壓抑着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臟，不露聲色地觀察着秦勵錚臉上的表情，可那張臉一如往常地無波無瀾，任誰都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你的意思呢？”他不動聲色地反問。
秦勵錚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能不動聲色地做這些事，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吧。”
肖程的心臟一緊，做了深呼吸，他說：“那你的決定呢？”
秦勵錚一字一句：“報警。”
肖程立即站起身來，“不行！”
秦勵錚的視線隨之上移，面無表情地看着肖程的臉，揚了揚眉：“所以，你知道是誰了？”
肖程咬咬牙，“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咱們就不用再拐彎抹角了。”垂下目光，他有些艱難地說道，“我媽她一把年紀了，你再讓她去坐牢，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那是你媽，不是我媽。”秦勵錚不着痕跡地擡了擡眉毛，“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我今天找你，不是問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一聲。”他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肖美玉，我是絕不會放過的。”
肖程捏緊雙拳，倏地跪在地上。
秦勵錚頓住。
“大哥！”他努力壓抑着情緒，說：“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秦勵錚背影挺直，卻並未曾回過頭來。
肖程眼圈通紅，沙啞着嗓音央求着，“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只希望你看在我們兄弟的情分上，能夠高擡貴手，放過我媽，我願意帶着她離開秦家，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秦家的一毛錢我都不會要！”
秦勵錚久久都未曾言語，藏在西裝袖下的手緊握成拳，一刻都未曾放鬆過。
過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氣，“她差點殺掉的那個人，你我都管他叫爸爸。”
“哥……”
“我所能做的，頂多也就是不遷怒你而已。”
肖程的臉霎那間變成如同死灰的顏色，秦勵錚卻不再理會他，徑自推開門，走出辦公室。
他在走廊裏走着，手機突然響起。
“喂？”
“老闆，秦夫人剛纔匆匆離家，現在正在郊區的一處公寓裏。”
秦勵錚的聲音機械地響起，“……打電話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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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偌大的病房裏，垂着厚厚的窗簾，不讓一丁點的光透進來。秦奕坤虛弱地躺在牀上，比前兩日的精神更加不濟。
門推開，秦勵錚走了進來。
秦奕坤擡起渾濁的眼睛，靜靜看着他。
秦勵錚垂下眼眸，緩緩出聲：“我有事要說……”
“是關於美玉的吧。”
秦勵錚眼底閃過驚訝，擡頭望他。
秦奕坤將視線調向窗外，半晌才說：“一起生活那麼多年，她做了什麼，我會感覺不到嗎？”
秦勵錚的神情微動，有些無法理解。
“……這麼多年了，她對我心裏一直是怨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回過頭，秦奕坤說：“但我只能裝作不知情，只有這樣，纔不至於影響到肖程……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秦勵錚感到一陣震撼，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眼裏一向刻薄的秦奕坤也會有如此父愛。
他一點點捏緊拳頭，聲音沒什麼起伏：“我已經報了警。”
秦奕坤的眉頭蹙緊，渾濁的眼中掩不住的悲傷。過了良久，他才重重嘆氣，“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離開醫院，秦勵錚的心情沒有輕鬆半點，反而愈發的沉重了，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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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肖美玉自殺了。
秦勵錚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久久都沒有出聲，他獨自坐在辦公室裏，任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
他……做錯了嗎？
肖美玉的確是付出了代價，而且是最沉重的，可他的心卻沉甸甸的，腦海裏只剩下反覆責問自己的那句：他錯了嗎？
他去醫院的時候，秦奕坤顯然也收到消息了。看着他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的臉，秦勵錚心底感到一陣鈍痛。
他站在秦奕坤的牀前，秦奕坤始終望着外頭，沒有看過他一眼。
秦勵錚離開病房，掏出手機，才發現有十幾通未接來電，都是來自祕書的。
他眉頭輕蹙，將電話回撥過去，“怎麼了？”
“秦總，總經理他……他遞了辭職信。”
秦勵錚怔了幾秒鐘，緩緩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