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忍不住勾起脣角，低頭吻上她的額頭。
夏緋色垂着眸子沒有避開，安靜的縮在他懷裏。
夜色深沉，兩道相偎的身影依靠在一起，漸漸睡去。
李慕白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又回到了戰場，夢見那些戰友也都還在。
他們一起訓練、一起演習、因爲年紀最小，他們把他當做弟弟，都很照顧他。
訓練場上的陽光很足，每個人都汗流浹背。
泥土沾染了滿身，帶着青草的味道。
他依稀聽見了他們的笑鬧聲，純粹乾淨。
可後來，畫面陡轉，變成了那場殘酷的邊境圍剿。
原本是他們圍剿毒販，可毒販聲東擊西，以至於整個部署計劃出現了偏差，導致最後那場仗，成了對方圍剿他們。
到現在，他都仍舊記得那一刻他們的疲憊，記得看着一個個兄弟倒下時的絕望。
硝煙炮火，血泊滿地。
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最終再也沒能站起來。
子彈打穿皮肉，他也終於倒下，他以爲他也會死去。
只有和他們死在一起，他似乎纔會覺得安心。
可偏偏，命運總是喜歡這樣捉弄他。
最後的最後，卻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着。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苟活的逃兵，無顏面對他們。
畫面顛倒旋轉，越來越凌亂。
到最後，畫面在那場血戰裏往復，像是怎麼也不肯結束。
當一枚炸彈朝他扔來，一聲低吼：“小心！”
緊接着，一道身影撲上前將他撲倒，護在身下。
伴隨着‘砰’的一聲巨響，耳朵出現出短暫的耳鳴，飛濺的碎片迸濺到皮肉，灼熱的熱浪和溫度滾滾而來。
知覺漸漸恢復，他連忙爬起來去看護住自己的人。
他被煙火薰染的面色漆黑，等他爬起來看到他的背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他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白骨可見。
他的眼角有些溼潤，低吼着：“于飛！于飛！你醒醒！”
男人緩緩擡起頭，對他露出一抹笑來，在那漫天炮火裏，那一口白牙格外晃眼。
他看着李慕白艱難的開口：“要…活着……”
話音才落，他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于飛…于飛！”他拼命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敵人的火力不斷。
“小白，快走……”戰友拽着他往別處撤，他死拽着于飛想帶他一起走。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你不能讓他白死！”隊長對着他怒吼，雙目欲裂。
他回過神來，終於緩緩放開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隨着隊長一面交火一面撤離。
……
李慕白在不間斷的炮火和子彈聲中轉醒，看着溫暖的房間，漆黑的夜色有些恍惚。
低頭看到縮在自己懷裏的女人，久久失神。
醒了，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起身離開臥室，去陽臺點了支菸。
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烈士陵園裏躺着的那一排墓碑，也許他會覺得這一切從沒有發生過。
幾年過去，他有了自己的女人，離開了部隊。
可那些曾經並肩作戰過的人，卻已經長眠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