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宛跟她一起坐在一個偏殿的軟墊上，說道：“你很特別。”
“那是因爲我一直想遇到你這樣的人，前提訓練的。”
霍宛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油嘴滑舌。”
“可不是嘛，要不早餓死了。”
“說說你的事。”
黎喻想了想後，兩手一攤，“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就是小時候過的跟別的孩子不太一樣，相對苦一些。長大之後，起步也比別的孩子低，打拼了幾年也沒有打拼出別人一年的成績，到現在還只是能勉強混個溫飽。要說心裏沒有落差是不可能的，可心裏再有落差也還是一點一點的做事。我可想成爲你這樣的人了。在我的幻想裏，你特別特別好，特別特別完美，但我這小髒手連你的鞋底都比不上。”
“你知道我心裏也空落落的嗎”
黎喻疑惑的看着他，“你今晚過來是有心事”
“嗯。你有你想做的事嗎”
“沒有。我最基本的目的是活下去，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然後靠自己的努力在這裏有個小房子，把小房子打理的溫馨又可愛。以後找個老實的男人結婚，之後再有個小朋友。這小日子我就覺得挺好了。至於想做什麼，喜歡做什麼，我沒有想過。”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喜歡做什麼。”霍宛喃喃道。
“你今年多大了”
“25。”
“在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困惑很正常啊。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想做什麼。你想到了，你完全可以去做。現在找不到就暫時不用想。”
“你說的太輕飄飄了。”
“不輕飄飄不行啊。我沒有這方面的體驗，完全不知道感同身受。”黎喻撓了撓頭，“我挺不好意思的，你幫我好幾次登你的忙，我一點都幫不上。”
“你在這裏跟我說一會話，就算是幫我了。”
“但我的話沒有半點作用，對你半點好處都沒有。”
“那你就想到什麼說什麼。”
“好吧。反正我回去也無聊，跟你聊聊天也不錯。我記得我小時候喜歡畫畫，在福利院裏畫筆很少，一個月也未必能摸到一次畫筆。我就經常用粉筆畫，但粉筆也很珍貴，一旦被發現了，就會被老師罰站。那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感覺，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主要是沒有對比，不知道其他的孩子是過什麼樣的童年。等到真正進入了小學那個心裏落差才大。在學校被欺負了或者是跟同學打架了，其他同學會有父母過來接、過來哄，我得到的就是福利院的人教訓。”
“所有的人裏就沒有相對溫情一點的”
“那種人只存在於報道和新聞裏。大家每天都面對一堆沒有父母的孩子，誰又能生出真正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孩子的想法就算有，也只是一時片刻，怎麼會有無時無刻都散發着濃烈的母性光輝呢就算是你們的父母也沒有辦法做到無時無刻都很有耐心，溫柔以待吧。”
“那倒是。”
“我們那個時候要的就是有個稍微有點良心的大人就可以。能夠不克扣我們的錢，不克扣飯食，天冷了能讓我們穿暖就夠了。這些要求也未必能做到。”
“你們不是還有個出資人，他們不覈實賬目嗎”
“他們有的是辦法應對。在賬目上做點文章就
可以了。順便在他們過來視察的時候，讓我們表現得很興奮，很乖巧就可以。畢竟我們要是不這麼做，他們有的是方法折騰我們。”
“你看到了很多陰暗的一面。”
“嗯。跟你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吧”
霍宛誠實的點點頭，“你說的那位出資人我可能認識。她是位很善良的人，常年持齋修佛。”
“真的我只見過她幾次，她每次都笑眯眯的，看起來特別和善。”
“你愛笑是因爲她嗎”
“嗯。”
霍宛想了想說道：“要不要跟她通個電話”
黎喻輕輕的啊了一聲，目光有些閃爍，“我不太好意思。”
“這很可能是你小時候的一個夢想，不想實現嗎”
“我混得這麼差，不好意思見她。”
“她在意的，也從來不是這一點。”
黎喻在原地抓耳撓腮了片刻，咬了咬牙說道：“那那好吧。”
霍宛給黎響打了個電話，“黎響哥，你好，你媽媽現在方便接電話嗎我有個朋友認識她，想聽聽她的聲音。”
“這麼晚啊行，我看看我媽媽睡覺了嗎要是還沒有休息，我會讓你們通上電話的。”黎響說着邊把電話給掛了。
黎喻看到霍宛放下電話，輕輕的舒了口氣，“不願意吧”
“不是。他需要確定他媽媽休息了沒有。”
霍宛說着看了她一眼，“你很緊張”
“算是吧。猝不及防就跟小時候最崇拜的人有了一點聯繫，那感覺特別奇妙。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你認識那個人的”
“應該從你說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姓氏很符合，那個人的性情也符合。今天看你跪在這裏，我想那個人對你的影響還挺深的。”
“嗯，我這麼多年還沒墮落，大概就是因爲她。”
“真好。”
兩人正說着，霍宛的手機響了。
是個視頻電話的邀請。
黎喻頓時嚥了咽口水，十分緊張的看着霍宛。
霍宛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接受了邀請。
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黎響和黎姨的臉。
黎響說道：“我媽媽本來要睡了，聽我說了一下還是決定馬上給你們打電話。”
黎響說完把手機交給了黎姨。
黎姨的年紀也60多了，可能是因爲心境的關係，她一點也不顯老。
黎喻看到她的臉時，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霍宛也把手機放進她手裏，自己起身到不遠處的樹下坐着。
黎喻好不容易纔讓情緒平復下來，她哽咽着叫道：“黎媽媽。”
黎姨聽到這個稱呼，眼角露出了笑容，“孩子，讓黎媽媽看看你的臉。”
黎喻很順從地把手機攝像頭對着自己。
黎姨仔細端詳了半晌說道：“小喻，好久不見了。你跟小時候一樣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