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叔知道自家媳婦兒不願意帶林林，也不再堅持，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再說什麼。家裏的那些東西，你一下子也帶不了這麼多，到時候出門就帶個箱子和林林就行，剩下的我給你打包寄過去。”
“謝謝大伯。”
“不能讓林林一個人在家太久，我們先到你家說吧。”
三人一起回到了易子心的家裏，林林還是乖乖的待在學步車上，嘴裏玩着的小泡泡。
易伯母走過去將他抱了起來。
人的心裏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一方面她很同情易子心和林林這姐弟倆的遭遇，也想爲他們多做點事；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爲自家的兩個小孫子考慮。
要是帶三個小孩子，她的身體也喫不消，同一時間帶兩個小孩子對她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帶一個她難免降低了帶孩子的質量。
而她無論幫不幫易子心帶林林，都會被村裏的人指指點點。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乾脆不帶，在其他方面對這對姐弟多作補償，有事多貼補一些。
易伯母打量了一下房子，“這些奶粉、尿不溼、林林的玩具，你點一下數，我今天和你大伯就給你打包，開車到鎮上幫你寄。這些消耗品多少都不夠用，不夠了就打電話跟大伯、伯母說，我們給你寄。伯母也不說別的好聽的話，林林這事兒你這麼選擇，對我們都好。我們並不是不愛你們，只是有些情份越過的某條界線就變了。爲了以後我們心裏都沒有疙瘩和不舒服，這事兒早點說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我沒有怪您的意思。”
“真是個好孩子。我和你大伯雖然沒有辦法給你像你爸媽那樣無怨無悔的愛，但我們也愛你和林林，我們也願意爲你付出。有事或在外面受了委屈記得給我和你大伯說，別一個人憋着難受。”
“嗯嗯。”易子心有些感激她大伯母的直白。
她發現出事之後，她期待能看到的是王老師和大伯母的冷靜、客觀，沒有帶給她太多的幻想，而是給了她底限，讓她知道該怎麼做。
她失去了父母的庇護，要是還不自知就太拎不清了。
易伯母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把林林放到學步車裏之後，就開始幫忙收拾。
他們的東西也不多，收拾打包之後，也就是三大包。
然而每一包都很重，快遞費肯定也不低。
易子心有些猶豫，“要不我帶個包裹過去吧”
易伯母：“這些你就別放在心上了，這點錢我跟你大伯不缺，你帶着林林不方便，拿一個箱子也夠了。”
易伯母停頓了一下，說道：“老伴兒，你等下打聽一下，林林能不能坐飛機，你也跟着去殷城，給兩個孩子安頓好了再回來，免得到時候出個什麼事，我們都找不到地方。”
“好好，你們在家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沒收拾，我送包裹去鎮上，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你趕緊去，順便買好喫的回來。兩個孩子在守頭七禮，到現在都不肯喫葷菜，你給買點好喫的。”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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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路上小心點啊。”
“知道了。”
易大伯開了家裏的麪包車就出去了。
易伯母和易子心疲憊地坐在門口，都有些恍神地看着遠處。
易伯母說道：“心心，你也別怪伯母不幫你帶林林，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明白了。人都有私心，我也有。就算我理智上知道要對林林更好一些，但他真正跟我的兩個小孫子小孫女有矛盾的時候，我可能會偏向我家的兩個小的。這種事一次兩次你能忍，時間長了，你就覺得我不好了，認爲我偏心；而帶孩子有多辛苦，你不瞭解，我到時候心裏也委屈，認爲你不懂事。”
“伯母，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你是爲了我們長遠的關係做的決定，都是爲了我們好。大伯有時候是情之所至，太感性了。你能理智又長遠的看待問題，我很高興。”
“你真是長大了不少。可我寧願你一直不長大，長大的代價太大了。”易伯母說着把易子心瘦削的身體攬進懷裏，滿是惆悵的拍着她的背。
這孩子的人生得多苦啊。
她只能慶幸這孩子已經上大學了，也成人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
當晚，易家人在一起算是比較熱鬧的吃了一頓。
易大伯喝了點酒，眼眶發紅地抱着林林，看着空空的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易子心再三確定她能一個人帶着林林回殷城，然而家裏的大人們都反對，決定讓易大伯陪着她和林林去殷城大學看看。
易子心知道他們是好意，也是不放心，就沒再說什麼。
只是隨着離家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心裏就越難受。
第二天，由易子心的堂哥開車送他們到市裏的車站，易子運買好了快巴票之後，囑咐易子心說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堂哥也不說什麼。我就說一句話，出去再遠，都要記得家裏還有人記掛。你好好上學，學費的事堂哥也能幫你想辦法，大不了等你畢業之後賺錢了再還給我。你雖說已經成年了，但也還是個孩子，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以後畢業了，想回家就直接回來，離家近一點有個照應。”
“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總不能一直靠你們。靠山山倒，靠河河枯，我要嘗着自己站起來。林林還小，我要是站不起來，以後他的人生也完了。”易子心抿了抿嘴，沒有把快要溢出口的話給說出來。
她其實心裏自始至終都有一個想法，她爸媽要是再能幹一些，能有錢買輛轎車，又怎麼會遭遇這樣的事。
然而，這種假設是個悖論。
因爲轎車也每天都在發生車禍，並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有些意外就是命，命到了，再怎麼樣也留不住。
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易子運見她這麼說，也沒再說什麼。
他知道他這個妹妹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倔強。
小時候，他叔叔嬸嬸工作忙，早出晚歸的，沒有時間照顧心心。
心心穿的衣服是村裏孩子最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