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以爲，老爺子來到景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出人命的準備。”虞子蘇慢悠悠地道。
她不會勸夜修冥，更不可能爲了公孫瓚勸夜修冥。
如果是當初公孫止那可以算得上只是給她一個警告的話，那麼公孫瓚就是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絲毫不想給她活路。
差一點，再差一點，不僅僅是她自己，便是她的孩子也沒了活路這叫她怎麼可能做到和公孫瓚化干戈爲玉帛
夜修冥心中有氣，她心中也有氣，有這麼一個送上門來的出氣筒，何樂而不爲
虞子蘇想到此，忍不住彎起脣角。
原本聽見虞子蘇的話，心涼了半截的公孫老爺子見到虞子蘇淡漠的笑意，更是涼到了骨子裏，大口喘着粗氣。
這都是報應啊報應啊
“子蘇，你”公孫止想要問她當真如今絕情嗎，突然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分外可笑，一直絕情的人不是他自己嗎
說到底，但凡他當初多管管瓚兒，多查探一下秦樂當初做出來的事情，又怎麼會將這一切弄到如今的地步。
虞子蘇看着公孫止佝僂着身子，一臉哀痛和愧疚，抿了抿脣，“夜修冥，我頭疼。”
“怎麼了”夜修冥一腳踢在公孫瓚身上，衣袍一順，急忙走到虞子蘇身邊，問道：“是不是風寒又復發了蘇諾，去叫青尋”
“不用了。”虞子蘇拉着他的手，撫上上面的通紅之色，對夜修冥搖頭道：“可能是因爲中午沒有午休的緣故。”
“你又和大寶玩了一下午”聞言，夜修冥十分不滿地瞪着虞子蘇道，狹長的鳳眸裏除了醋意，還有擔心和惱怒，“那臭小子，看我明天不擰出來好好打一頓。”
“爺爺，你看吧，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道歉的孫子，人家根本就不理會你，還想要你嘶還想要你親孫子我的命啊”
另一邊，青默和蘇諾不再製住公孫止，公孫止感激地衝虞子蘇望了一眼，便急忙上前去扶公孫瓚。
哪知道還沒有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公孫瓚張口便是對虞子蘇的不滿。
“一看就是有娘生沒娘養的，白眼狼的，要不是啊爺爺，你幹什麼”
公孫止一下子鬆開公孫瓚的手，任由公孫瓚再一次跌倒了地上。
公孫瓚渾身上下被夜修冥揍得青青紫紫，這一下子傷上加傷，一動全身都疼，氣憤不已地衝着公孫止抱怨。
然而公孫止臉上也往常那般“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表情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木然。
他沉沉望了一眼還在叫罵着的公孫瓚，目光最後落在了和夜修冥說話的虞子蘇身上。
公孫瓚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公孫止的異樣，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可是嘴巴卻是一刻也沒有停下，“該死的虞子蘇白眼狼等我恢復了內力，我就”
“你就要幹什麼”
夜修冥原本被虞子蘇叫過去，便知道虞子蘇是想要留公孫瓚一條命，他雖然心中不滿，可又不希望虞子蘇因爲這件事情心中不舒服，便想
着乾脆暗暗找時間讓青魍做了公孫瓚便是。
哪知道當着他的面，公孫瓚還敢罵虞子蘇
夜修冥陰沉着臉盯着鼻青臉腫的公孫瓚，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是一拳狠狠揍上去，眉眼間盡是殺意和血煞之氣。
“我啊”
公孫瓚看着夜修冥一拳又要打在自己的身上，已經懼怕了那種從裏到外無處不痛的感受，急忙衝着公孫止道：“爺爺爺爺快救救我他要殺我啊”
公孫止垂眸背過身去，身子越發佝僂了，狠狠閉上了渾濁的雙眼，對公孫瓚那邊的情況視而不見。
最後他才望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虞子蘇，“是我對不起你。”
虞子蘇捏緊手指，連指甲深深抵進肉裏，印出紅印子，也未曾察覺，“老爺子一直重複這句話，想要聽本宮說什麼”
“子蘇”公孫止望向她，難道就一點挽回的可能都沒有了嗎
人至老年，很多事情纔看得通透起來。
公孫止一直覺得，自己做人還算是可以的，至少好好將公孫瓚撫養長大了，可是事到臨頭才發現，他真的是失敗得可笑。
嶽王是什麼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可是當初還是聽信了秦樂的一面之詞，將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秦雯洛身上，這麼多年來，他帶着公孫瓚遠遠躲在景國，自詡想要離飛鳳遠一些。
可是他心中到底是恨秦雯洛的，連帶着恨上了虞子蘇，要不然，當初他又怎麼會放任公孫瓚發泄自己的恨意，他若是真的想要制止，怎麼可能真的制止不了公孫瓚
“你是不是想聽我說一句沒事，我原諒你了”虞子蘇挑眉，似笑非笑地反問道：“本宮從來不是什麼大度的人，錙銖必較得緊，爲什麼要原諒你”
虞子蘇想起生下來便有不足之症的小寶，眸光裏的笑意漸漸冷卻，“永遠不可能原諒你，不過”
虞子蘇話鋒一轉，“本宮也不會殺你，至於公孫瓚，只要他安分守己，本宮也會不計較。”
不原諒，不殺，讓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公孫止忍不住後退一步，怔愣地望向已經往這邊走過來的明景帝。
公孫瓚連哀叫聲都叫不出來，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夜修冥推開公孫止，將虞子蘇護在懷裏，冷聲道：“虞易，送客”
“是公孫老爺子，這邊請。”虞易急忙湊上前來，伸手往門外對公孫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青默從暗處出來，提起公孫瓚，扔在公孫止的面前。
“下一次，朕絕不手軟”夜修冥冷聲道。
公孫止往外面走的腳步一頓，“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聲音越說越小，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現在可以管住公孫瓚，說這話都沒有底氣。
“還憋着氣啊”虞子蘇吻了吻夜修冥的脣，伸手抱着夜修冥的腰，窩在夜修冥的懷裏，“彆氣了，何必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我不會放過他。”夜修冥腦袋搭在虞子蘇的肩膀上，悶悶地重複了一遍：“蘇兒，我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