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兄一向是寡言少語之人,很少願意跟人談心事。
她順着他的話,由京城繁華,問到百里家後宅之事,到底有些突兀。
夜染也沒想過他會迴應,沒想到他倒是願意提幾句:“後宅兄弟姐妹衆多,不提庶支人數衆多,光嫡支這一系,我的弟弟妹妹有數十幾人之衆,多是姨娘所出。我母親生下了三個兒子,她一向以爲,兒子太皮了,喜歡女孩兒,將抱養的義妹,當成親閨女疼着”
“百里夫人真是疼閨女,自己疼還不夠,還要你這個做義兄的,好好疼她一輩子,她雖無父無母,能得這般疼愛,也是上天賜的福分。”
一聽百里炎提百里夫人如何疼着收養的義女,何三突然想到她嫁去魚尾村,跟着相公去澤城做生意的閨女,感嘆道:“我那閨女打小沒娘疼,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將她拉扯大,有娘疼的女娃,那就是個寶,沒娘疼的女娃,那就是根草”
她雖是百里家的義女,因爲有百里夫人這個主母疼愛,又有義兄和二個哥哥處處寵着疼着,比那些姨娘所出的庶女,在義父面前更受寵一些。
她從來不知道,義兄之所以如此寵着疼着她,是因爲百里夫人的囑咐。
因爲她的母愛,讓一家子人寵着她疼着她。
夜染側身看着大澤湖的風光,已經是淚流滿面
百里炎看她削瘦的肩膀抖動了一下,在一旁關切的問:“弟妹怎麼了”
“天氣真熱”
夜染捧了湖水,往臉上灑,再扭過頭來時,水珠兒淚珠兒已經分不清了。
百里炎這麼一問,何三搖着槳一扭頭,看到夜染的眼睛有些紅腫。
“染娘,你這孩子,不會是哭了吧”
何三感嘆道:“你這孩子,一定是想到你那苦命的娘了。”
百里炎在一旁問:“何叔,弟妹她娘怎麼了”
“去山裏挖藥材,無緣無故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山裏的毒蟲猛獸那麼多,也鬧不清是失足落崖,還是被大蟲叨走了。可憐那會兒染娘還犯上了癡傻症,她娘一死,就沒有好日子過嘍”
何叔再這麼說下去,要將她的老底給掀翻了。
看百里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夜染急得不行,催促道:“何叔,咱們回吧這會兒日頭太毒,湖面上不起風,也不涼爽了。這個點兒回秀水村,還能趕上藥莊的午飯。”
“這人啊,熬過了苦日子,就苦盡甘來嘍染娘你現在嫁了個好相公,那藥莊還辦得風風火火,藥莊收藥材,村裏人挖藥材賣也跟着沾光湖上真不起風了,熱得很,好咧,回吧”
何三不再扯她的事,夜染總算吁了一口氣。
她那細微的小動作,落在了百里炎眼裏,已經在想着,一個犯了癡傻症的人,爲何清醒了精通醫術還聰慧至此
這個弟妹,身上似乎有不少祕密
聽到她和何三聊種藥材,還有說起藥莊的事情,百里炎目光數次膠着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