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吼那麼大聲,蕭子驥想不聽到也難。
從殷天進了竈房,蕭子驥閒着,將桌子搬出了堂屋,讓星兒拿出筆墨紙硯,在堂屋門口教星兒和蕭雲鵬識字認字。
聽到夜染的吼聲,他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蕭雲鵬問他:“爹,這話是什麼意思”
殷天的步伐再沉穩,他摟着月兒出來時,蕭子驥用眼角的餘光,也能察覺出他些許狼狽。
他溫潤的脣角勾深了些,解釋道:“這話的意思,是教人不要去做不擅長的事情,免得平白添亂。”
這話,殷天摟着月兒,聽得清清楚楚。
都說蕭家三公子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實在是言過其實了
殷天眸子沉了沉,抱着小月兒放在桌子邊,揀了另一隻筆蘸上墨,在宣紙上寫下一句話。
“五十步笑百步”
蕭子驥的字剛柔並齊,渾然天成,那殷天的字算得上是翩若驚鴻,婉如游龍。
小月兒雖不會欣賞誰的字更好,但不影響她誇讚殷天。
“哇,叔叔的字好漂亮”
月兒一臉崇拜,歪着頭問:“叔叔,這上面寫的字,是什麼意思”
殷天氣定神閒道:“走了五十步的人,別笑走了一百步的人,有些人拘泥於規矩,遵循什麼君子遠庖廚,五十步沒有邁出,卻笑話走了一百步的人,如同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月兒還是一臉崇拜看着殷天:“這話,月兒聽不太懂,叔叔好厲害”
無形中生出的一股蕭殺之氣,被夜染端着一盆魚湯出來打破了,星兒一下站起身來:“我孃親說,要先喫飽了飯,才能識文斷字。好香,我去竈房幫着拿碗。”
一大盆紫蘇燉魚湯,一大盆土豆燉肉,還有一鍋青黃相間的蒸饅頭。
蕭雲鵬在蕭家錦衣玉食,對一大盆子土豆燉肉再香,也不感興致,夜染給他舀了一碗魚湯後,他伸手去鍋裏拿了一個蒸饅頭,瞅着左瞧右看,一臉的好奇。
蕭家喫得再好,蕭雲鵬也沒有喫過有顏色的饅頭。
蕭子驥誇夜染:“染娘廚藝真好,鵬兒拿着這麼好看的饅頭,不捨得往嘴裏送。”
夜染想着蕭子驥上次送筆墨紙硯的人情沒有來得及還,忙道:“鵬兒喜歡,下次他來前我多做一些,帶回去慢慢喫。”
還有下次
這個女人是鐵了心和蕭家父子走得近不成
殷天斂下眉眼裏的怒火,突然從袖籠裏順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遞給夜染,打斷了她和蕭子驥說話。
夜染一頭霧水:“啊”
“擦擦,臉上沾了好些灰。”
剛剛在竈房裏兇得跟只母老虎似的,這會兒像只呆頭鵝,殷天脣角抽了抽,迸出一句:“讓我替你擦”
剛剛在竈房裏非要幫着燒火,差點害她將肉燉毀了。
這會兒又來獻殷勤
這傢伙是吃錯藥了吧
一想到他當着蕭子驥的面,要替自己擦臉,夜染一陣惡寒,忙接過他手裏的帕子往臉上抹:“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蕭子驥臉色沉了沉,不着痕跡看一眼殷天。
殷天見夜染將他的帕子往臉上抹,脣角微勾,眼底那抹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