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鋒用讚許的眼神看了一眼張子清。
張子清外表柔弱，但是關鍵的時候，總是能夠爆發出驚人的冷靜。
不管是在超市的時候果斷選擇搬水，還是在學校戰鬥的時候，離開戰場從自己身邊拿走骨刺，每逢關鍵的時刻，她的表現都比大多數人都要冷靜。
只是因爲在自己的身邊，才比較懶而已。
“你們要記住一件事情，我們不是世界的中心。”
楚鋒用嚴肅認真的語氣訓誡道，“從局外人的角度看待犧牲的時候，或許會有些不忍心，但是畢竟被犧牲的人不是我們，所以不管感情多麼豐富的人，都是絕對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路明。
“從民族大義的角度來看，軍方的行爲是絕對正確的，哪怕犧牲一些無辜的人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哪怕揹負一些罪名，他們也願意這麼做，但是你們能夠做到嗎？你們也許願意犧牲，但是你們要想明白一件事情。
當你們決定犧牲的時候，犧牲的不只是你們自己！”
衆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他們剛纔確實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是他們是絕對自私的人，那麼肯定不會現在聚在一起，但是他依然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只是自己的。
只要我有犧牲的覺悟，那麼我就是正確的。
這句話被很多人都奉行爲真理。
哪怕是前世的楚鋒，在冒險之前也是冒着必死的決心去的。
可是每個人都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一個錯誤的決定，有時候葬送的不只是你一個人的生命，還會連累身邊的人一起陷入絕境。
對楚鋒來說，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華夏有一句話，叫做慈不掌兵。”
楚鋒的目光在楚小柔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這句話不只是說要對敵人殘忍，還有那就是不能對自己人仁慈，兩軍對壘的時候，指揮官的一個命令，可能就是成千上萬的人頭，不只是敵人的，還有自己的，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那你還當什麼指揮官，當什麼狗屁將軍？”
楚鋒邊說邊走，已經不經意間來到了蘇玉煙的身邊。
“我爲什麼在戰鬥的時候，要求異能者不能輕易出手？異能者出手，傷亡肯定會減少，但是異能者的力量消耗在清理雜兵身上，那麼遇到強大的敵人的時候，難道要普通的武者用命去填嗎？
我知道，要做到絕對的冷靜是很難的事情，而且很多時候勇氣比起智慧來說更加的重要，但是你們要明白一件事情，你們的一個決定，影響的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死了，而是成千上萬人的生死。”
說着，他向蘇媛問道：“如果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死了，曙光之城還能夠按照原本的模式來運轉嗎？”
“不行，現在曙光之城之所以這麼穩定，就是因爲有強者壓着。”
蘇媛果斷回覆道，“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裏，南都附近因爲爭奪生存資源造成的流血衝突，已經導致超過2萬人的傷亡了，其中有兩個生存基地覆滅，三個生存基地分崩離析，分裂成了小型的勢力。”
聽到蘇媛的情報，大家心裏都是一陣喫驚。
他們生活在曙光之城，每天做的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出去搜尋物資，但是沒想到在曙光之城之外，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不過他們也能理解，因爲曙光之城的人太強，所以物資豐盛。
但是在曙光之城外面，飢餓的人們可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
有些人以爲人數多，勢力就強大了，可是當人數多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沒有絕對的武力和足夠的管理能力，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一個勢力的運行。
“現在，你們還覺得犧牲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嗎？”
楚鋒用審視的目光掃向了衆人。
凡是和楚鋒的目光接觸的人，除了張子清外，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他們一開始覺得，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只要不怕死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他們才明白，原來他們身上的擔子這麼重。
他們就算不參與管理，那也是曙光之城運轉的保障。
他們是維護曙光之城穩定的根本。
如果他們這些人輕易的犧牲了，那麼曙光之城的人們怎麼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最大的避難所，很可能會重新陷入戰火。
蘇媛所說的分崩離析的生存基地，很有可能就有他們的份。
或者說，他們過去都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問題，
“那你爲什麼還要同意去上京呢？”張子清忽然問道。
衆人擡起頭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楚鋒。
在剛纔的對話當中，他們已經聽出來了，就算沒有軍方這回事，楚鋒也會單獨前往上京的。
爲什麼他明明知道這麼多，還要堅持前往呢？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楚鋒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會議室。
“楚鋒並沒有阻止我們去冒險，他只是想要讓我們明白，當我們作出一個決定的時候，一定要有勇氣承擔這個決定的後果。”
張子清看着楚鋒的背影，眼中充滿了崇拜和愛意，“我不知道他的心裏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黑暗，但是現在我知道一件事情，不管他的心裏到底有多麼黑暗，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追逐光明。”
張子清的話，猶如一道晨曦的曙光照進每個人的心裏。
他們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楚鋒。
他們不知道是怎樣的過去，才養成了楚鋒那麼狠辣的性格，可是今天他們才意識到，楚鋒的肩膀上到底擔負着什麼。
也許楚鋒有很多毛病，但他面對責任的時候從來沒有退縮過。
可能大家內心裏已經認識到了這點，所以纔會聚集在楚鋒的身邊，只是大家都從來沒有了解過楚鋒。
或者說，大家甚至都沒有嘗試過了解楚鋒。
正如張子清所說的那樣，她不知道楚鋒的心裏有多少黑暗，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歷才塑造瞭如今的楚鋒，但是，
他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追逐光明，守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