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荒涼的莊園裏,蘇錦然藉着月光一步步走在陌生的土地上。
是的,這裏很陌生,連氣息味道都很陌生。
可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剛纔經過了薔薇花園,還沒推門進去,裏面就傳來了濃郁的香氣。
沒想到,這座莊園被荒廢了這麼久,早就了無人氣,可植物卻在頑強的生長,亦或者,沒有了人爲的修剪,它們生長的更加肆
意了。
她走進那片薔薇花海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藉着微弱的光,仔細地觀察每一朵的形態。
可從頭走到尾,沒有一朵是血色曼陀羅,別說是,就連相像的都沒有。
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手機電量也剩了百分之五十。
秋天的夜,風很冷,輕輕一吹,就吹透了蘇錦然的身體。
再加上她離開L國之後就沒有喫什麼東西,身體裏可以說一點熱量都沒有了。
飢寒之苦啊,她迎着月光扯了扯嘴角。
留學那年離開蘇家之後,就基本上沒喫過這種苦頭了,可之前的日子,幾乎每一天都在遭受這種折磨。
飢寒而已,她以前爲了活命都能忍受,現在爲了厲焱爵……
想到男人的臉,想到他爲自己做過的一切,頓時活力滿滿。
忽然,從暗處傳來一聲狗叫。
她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綠草蔥蔥中,露出一個小腦袋,毛茸茸的,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謹慎而且充滿戒備。
跟之前的大獅子相比,這條小狗——小的實在有些可憐。
蘇錦然正愁走了半天也沒有個說話的人,別說人,除了那頭獅子和看獅子的守衛,她真的連只螞蟻都沒看到過。
現在看到活生生的小狗,而且還萌萌地看着她,表情一轉,像個蓄意拐騙兒童的人販子。
小萌狗朝她汪汪地叫了兩聲,像是在恐嚇,可聲音又輕又細,重點是,叫完之後,安靜的夜裏又響起一聲“咕嚕”的動靜。
蘇錦然摸摸自己餓扁的肚子,雖然很餓,可那聲音不是她肚子發出來的。
這裏也沒有別的活物,所以,只能是眼前這個跟她虛張聲勢的小萌狗了。
又是一陣夜風襲來,她抱着胳膊打了個寒顫,沒成想,小萌狗也冷得搖了搖腦袋。
呵。
倒是同病相憐了。
蘇錦然輕笑着朝它走過去,沒想到,她走近一步,小萌狗就往後退一步,顯然是怕她。
“小狗狗,看你好像很冷的樣子,不如讓姐姐抱抱,咱們互相取個暖唄?”
小萌狗,“……”
“來來來,姐姐又不會害你,你跟着姐姐,待會要是能找到什麼喫的,姐姐分你一半啊。”
作爲喫貨,蘇錦然也只能拿這個當誘惑了。
小萌狗,“汪!”
嘖,還真給了迴應,甚至小爪子還朝她伸了伸。
看來也是喫貨本貨了!
蘇錦然脣角微揚,彎腰把小萌狗抱在了懷裏,還真是熱乎乎的。
小萌狗被抱出來,它身子兩側及膝高的綠草晃了晃就佔據了它剛纔的位置。
不過——綠草後面似乎有什麼。
月光很亮,可草影重疊繁複,她沒看真切,只覺得有個輪廓正在跟她腦海中想了整整一天的東西漸漸重疊。
蘇錦然的心臟驀地跳快了幾分。
她一手攬着小萌狗,保持着彎腰的姿勢,一手撥開綠油油的草叢。
那是一株花。
五片馬蹄蓮似的花瓣聚在一起像小漏斗似的,花蕊牽着花絲,在夜風中微微顫抖着。
血色曼陀羅!
竟然在這裏被她看到了!
蘇錦然激動地差點歡呼出聲,可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能急着高興。
白景爺爺說,一共需要三株以上,他還說,找到一株就先送回華國一株。
想到這裏,她垂眸看了看伸着舌頭的小萌狗,毫不吝嗇地誇獎了它一句,“你真是姐姐的幸運星!”
小萌狗不明所以,看她笑着,眼睛亮亮的,還以爲她找到了什麼食物,又見她直直地看着那朵花,身子拱了拱,竟朝着那朵花
一躍而下,連嘴巴都張開了!
先不說這一株被蘇錦然發現有多麼艱難,有多麼珍貴。
那花可是有毒的,小萌狗要真咬上去,絕壁會把小命丟在這裏!
蘇錦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後脖頸,直接把它拎回到自己懷裏,又有些嗔怪道,“是有多餓啊,比我還着急!看清楚,這種花
是有毒的,真要喫下去,會死人……哦,不……會死狗的!”
到底是被她找到了一株,蘇錦然心情也好了幾分。
逗狗歸逗狗,她忘不了正事。
伸手把血色曼陀羅連根拔了起來,小萌狗直直地看着那朵花,小鼻子湊上去使勁聞了聞。
蘇錦然以爲它還想咬,不由得訓斥了一句,“不許喫!”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小萌狗在她懷裏一顫,腦袋縮了回去。
看着也怪可憐的,她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跟它聊天,“這花呢,是有毒的,可這葉子,是能救命的,你先跟姐姐把花送出去
,待會回來的時候,姐姐先給你找喫的,行不?”
說完,小萌狗也沒給她什麼迴應,兀自閉上眼睛不理她了。
蘇錦然也沒再聊下去,雙臂緊緊地把它圈在懷裏,手中握緊了來之不易的花,擡步朝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剛纔厲北峪給她發過短信,說是會一直等在外面。
見他心意已決,蘇錦然沒再強留,此時拿到花了,她很慶幸,幸好他沒走。
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隔着設計精緻卻銅鏽斑斑的大門,她看見他就倚在埃布爾留下的車前,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厲北峪!”
她朝他大喊一聲,聲音裏透出驚喜激動的情緒。
厲北峪猛地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她高舉的手裏,握着的——分明就是他們要找的血色曼陀羅!
雖然只有一株——可也足夠讓他跟着一起心情澎湃了。
天知道當蘇錦然說那片花海都被燒光殆盡時,他有多麼憤怒和絕望。
他大步走過去,還沒走到,只聽她忽然表情一變,又叫了一聲,“等、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