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京都東市坊,四橫九縱大商戶上百,這還不算小的攤點商鋪。如今孫來成的乾貨行死了人,官兵們又封堵了大半條街,商戶們紛紛涌入了市署。但真正的大商賈,卻來到了東市坊真正的掌控者九叔侯炯的宅院。
九叔看着廳堂內一個個衆說紛紜,他知道這些人是害怕官方繼續追查受到牽連。特別是這些大商賈們,平日裏與孫來成飲酒作樂走動頻繁,況且孫來成也是南七商會執理之一,真要是追查的話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脫不了干係。
侯炯安撫着說道:“諸位,孫掌櫃只是個案,況且又是北辛諜者,即便市署衙門與老夫也不便出面。不過大家放心,該開市的開市,東市坊乃我大安商貿集散重地,想必上面也不會大動干戈。”
米行老闆莫建安悄悄給郭志幹遞了個眼神,郭志幹起身拱手說道:“九叔,如今您老是我們東市坊的當家人,這件事您老可得給我們一個定心丸。大家都在東市坊做買賣,平日裏與那孫來成關係都不錯。不說別人,就說我那茶行,孫來成還欠着我不少賬沒清算呢。萬一這些都成了證據,您說我冤不冤。”
另外一位南七商會的老闆也站起身,“郭老闆說的對,我們都是生意人,平日裏相互之間都是月結。現在孫老闆被打入大牢,萬一酷刑之下亂說一氣,恐怕在座的誰都脫不了干係。”
又一人站了出來,“別說是咱們這些大商戶,整個東市坊誰跟誰沒點關係?到現在我們那條街還封着呢,別說開門做生意,隔壁的老張都嚇得準備撤離京都。”
莫建安也故意蠱惑道:“事關北辛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沾上了那就是殺頭的大罪。九叔,並非大家危言聳聽,這事您老要不給大家一個定心丸,我們只能暫時撤離京都躲避一下。”
侯炯目光一厲,“撤離京都你們能去哪?北辛嗎?真要是與那孫來成有牽連,就算撤回南部七州又有何用。”
說吧,侯炯語氣緩和了一下,拱了拱手,“諸位放心,還是那句話,京城兩大市坊牽連着整個京都的營生命脈,上面絕不會大動干戈。”
一名年輕人不服的說道:“九爺,您說的輕巧,但萬一牽連到我們怎麼辦?我們家在韓水洲就與孫老闆相熟,上面一句話就把他定爲北辛諜者。且不說他是不是,真要是在酷刑之下把我們家牽扯進去,到時候誰能說的清楚。要我看,還是先離開京城回老家爲好。在韓水洲老家,鄉鄰州衙都知道我們祖輩都沒去過北辛,至少能還咱一個清白。但是在京都,哪怕把銀子砸光都沒用。”
不少人跟着附和,侯炯眉頭緊皺,他知道南七商會的這些大商賈們故意聯合施壓,逼着他去找慶溫侯要個說法。畢竟侯爺身屬皇室宗親,只要他能告知孫來成之事到此爲止,才能讓衆人信服。
無奈之下,侯炯只能暫時安撫着衆人,“既然大家不放心,那老夫就代大家走一趟,去刑部屬衙問個明白。就算是上面繼續追查,也總得給大家拿出一個真憑實據,否則,我侯炯第一個不答應。”
侯炯這麼一說,不少人才算略微的安心。追查北辛諜者他們不反對,但總得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證據纔行。不然,就像孫來成的乾貨行那樣,突然間被官兵蜂擁而入死傷這麼多人,這些富得流油的商賈們誰不擔心害怕。
當夜,大安京都碧霄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慶溫侯,臉上也如同掛了一層寒霜。定國公蘇寒的突然行動,已經踩踏到了他的底線。京都兩大市坊都在慶溫侯的掌控之中,這些魚龍混雜之地,經常有悍匪盜賊等藏身於此。以前即便是官屬緝拿,都會提前向兩市坊的當家人告知一聲。一旦牽連到大商賈,沒有慶溫侯的點頭刑部是不會上門抓人。因爲大商賈的利益牽連的人太多,這一次連慶溫侯也有些措手不及。
蘇寒精於朝堂暗鬥,向來看不起坊間五行八作這些充滿了銅臭氣息行當。而且蘇寒動用的是他所掌控的巡防營,爲了不走漏消息,刑部屬衙的捕快還沒來得及告知九叔,這邊已經動上手了。蘇寒可沒想到,他的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向來不插手朝政的慶溫侯。
何芳華看着沉默不語的慶溫侯與九叔,輕聲說道:“侯爺,這事也不能責怪九叔,真要是壓制不下來,恐怕京都的流水會減少三成。”
侯炯嘆息道:“芳姐,絕不是三成這麼簡單,那孫來成是南七商會的執理,牽一髮而動全身,恐怕整個南部七州都要對侯爺提出質疑。咱們兩大市坊以前不是沒有緝拿過北辛諜者,但大都是監天院祕密出手或者暗中擊殺。那孫來成若是被祕密緝拿或者死在林奇手裏,這對整個市坊影響不大。但是這麼公然封街捕殺,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其影響非常巨大。”
慶溫侯肥碩的身軀顫了顫,“是啊,他們給本侯每年納貢,爲的就是仰仗皇商的身份予以保護。如今蘇寒那老東西打破了規矩,正如老九所說,恐怕南部七州的商會很快就要來質問本侯。”
說到這,慶溫侯目光一厲,“阿芳,那孟託離京了沒有?”
“這~?”何芳華的目光看向了侯炯。
侯炯起身說道:“侯爺,我也是近日才得知孟託已經祕密離開京城。朝陽門附近的那所院落我派人去查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北辛的其它暗底,你這邊還知道多少?”
“除了孫來成之外,還有五人在我的掌控之中。不過,這幾人應該都是小嘍囉,聽命於孫來成。”侯炯答道。
慶溫侯想了想,“那~與孫來成交好之人,有多少可疑的成分?”
侯炯一聽,苦笑道:“侯爺,這兩大市坊的大商人,平日裏可都是這裏的常客。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要說可疑~每個人都有。所以說,大家都有些惶惶不安,這件事必須要有一個結論。不然,恐怕有些壓制不住。”
慶溫侯氣的罵了一句,“這該死的蘇寒,越來越不把本侯放在眼裏了。阿芳,你馬上飛羽傳書,告知咱們在北辛的人小心一些。另外,讓他們祕密接觸一下唐川的人,把此事解釋清楚,省的那唐川還覺得是本侯給他使絆子呢。”
何芳華應聲說道:“侯爺,這件事牽連到儲君之位,您是不是~該去找一找陛下?”
慶溫侯晃盪着站起身,“老九,回去安撫一下衆人,明日本侯會給你一個答覆。是該去宮裏看看了,阿芳,隨本侯去一趟宗廟。”
慶溫侯一聲吩咐,兩人各自行動起來。侯炯離開了碧霄閣,何芳華也換上了一身頗爲莊重的素服。她知道慶溫侯所說的宗廟是皇室宗祠,穿的太過豔麗這可有些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