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外間的桌子,道:“會寫字嗎?”
宮女搖頭,有些泄氣,旋爾不死心,又繼續比劃。
足足一刻鐘,陸斐絞盡腦汁,猜了各種答案,終於猜出正確的,他驚得瞪圓了眼睛:“你想出宮?”
宮女點頭。
“這……”猶豫片刻,陸斐很快同意,不過是帶一個人出宮而已,玉念珠要緊。
粉衣宮女將玉念珠收起來,又比劃一番,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陸斐很快看懂,出宮再給他。
他斜着眼,輕哼一聲,小啞巴,還挺謹慎的。
二人出了偏殿,再次回到院中他下來的院牆前,陸斐正思索着,如何把一個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姑娘帶出去,忽見那宮女折了根樹枝,在那株梧桐樹下摸索一陣,蹲下身開始刨土。
不一會兒,她便刨出個青瓷罐,看清罐內裝着的東西,陸斐倒吸一口涼氣:“你們宮女都這麼富有麼?”
好傢伙,一整罐金錠銀錠,還全都是五十兩一個的,差點沒閃瞎他的眼。
小宮女對他的大驚小怪充耳不聞,她拿出一塊布將金銀錠包好,繫了死結背在背上,然後示意陸斐背對着她蹲下去。
陸斐嘴角抽抽,爲了玉念珠,只得捏着鼻子蹲下身背起她,拉着繩索翻出昭陽宮。
中秋佳節,沒有當值的宮人都去紫宸宮外湊熱鬧,宮巷極爲冷清,陸斐對宮內地形熟稔於心,帶着女孩順利避開侍衛,來到西北角冷宮,如法炮製,翻牆出了宮。
離開皇宮範圍,熱鬧撲面而來,街上燈火輝煌,人羣熙攘,小商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
陸斐站定,伸出手去:“出宮了。”
女孩也很乾脆,將玉念珠交給他,轉身便走向熱鬧的大街。
“真是奇怪的姑娘。”陸斐搖搖頭,揣着玉念珠擡腳也步入街市。
走着走着,他便見前面的女孩腳下一拐,忽而向着賣冰糖葫蘆的老漢走去。
陸斐難以置信,費那麼大功夫出了宮,不趕緊離開,她竟然還有心情買糖葫蘆!
他這愣神的功夫,便見她從背上取下布包,準備打開,陸斐一個箭步衝過去,捂住她的手。
女孩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滿是驚訝。
“咳咳,我可沒有跟着你,我要去的地方,也要從這條街上過。”陸斐解釋一句,摸出兩文銅錢,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然後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裏。
一到角落,陸斐便急急訓斥:“財不露白你不知道啊,你一個小姑娘,被壞人盯上看你怎麼辦!
用銀錠買糖葫蘆,虧你想得出來,你那五十兩的銀錠,就是把他所有的糖葫蘆買了,也不夠他找零的。還真是在宮裏待久了,不食人間煙火。”
女孩怔怔盯着他瞧,一副沒回過神的樣子。
陸斐狐疑:“你不會是個傻子吧?”
話音一落,便覺她身體微動,電光火石間,他想起宮裏那一腳,忙挪開腳步。
咚!
果然,女孩的腳重重踩在了地上。
陸斐得意:“若在同一招下失敗兩次,小爺這些年豈不是白混哎喲——”
陸斐抱着左腳疼得直在原地轉圈:“你這個白眼狼,小爺好心好意幫你,虧你狠得下心,不就說了你一句傻子,至於這麼記仇麼。哎喲喲,疼死我了,你喫什麼長大的,力氣這麼大!”
女孩嫌棄地後退幾步,然後不管他的大呼小叫,拿起糖葫蘆咬了一口。
她的眼眸瞬間亮起,在燈火映襯下,燦然若星,然後,咔嚓咔嚓將糖葫蘆咬得嘎嘣響。
見此,陸斐又忍不住嘀咕:“沒良心。”
女孩依舊不理他,津津有味喫着糖葫蘆,彷彿那是人間最好喫的東西。
他搖搖頭,拿出一貫銅錢塞給她:“我有要緊事,得先走了,這貫銅錢就算是我買一贈一,就此別過!”
女孩看看手上的銅錢,又看看他,然後學着他抱拳,她的姿勢極不不標準,看着格外好笑。
陸斐轉身離去,與賣糖葫蘆的老漢擦肩而過時,忽而想起她喫糖葫蘆的樣子,似乎很美味。
他走過去,買了一竄,一口咬下,陸斐鼻子眼睛頓時擠成一團,酸!
陸斐揉着痠軟的牙齦,轉頭看去,女孩還站在原地,一竄糖葫蘆沒了大半。
他覺得口中又開始分泌清水,忙移開視線,疾步離去。
回到客棧,早有人在房內等着他,“少主,拿到了嗎?”
陸斐點頭,拿出玉念珠,那人激動起來:“這下夫人有救了!”
聞言,陸斐緊繃的心絃也鬆弛片刻,他將玉念珠交給那人,道:“最早今晚,最遲明日,宮裏就會發現玉念珠丟了,明日一早,你就帶着玉念珠出城,我會引開他們的注意。”
“是,少主。”
那人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忽又停下,道:“這些日子,少主殫精竭慮、連日勞累,如今取得玉念珠,可暫鬆口氣。今日中秋佳節,少主不妨出去逛逛,南明的中秋與島上大不一樣。”
陸斐點頭,“陸叔,路上小心。”
送走大漢,陸斐輕嘆口氣,母親的毒一日不解,他便不能真正心安,哪能真正輕鬆得起來。
他打開窗,外面明月皎潔,火樹銀花,目光微垂,斜對面圍滿了人,高臺上,老者手持一張紙條,揚聲念道:“這謎面是堂前池邊兩殘花……”
陸斐目露羨慕,南明的中秋確實與島上大不一樣,這樣熱鬧的猜燈謎,島上從不曾有過。
忽然,他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往人羣裏擠去。
“她不會真是出來逛街的吧?”陸斐不可思議,這哪像私逃出宮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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