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村莊看起來似乎有些荒涼。
肯恩披着外套來到村前的溪水旁,冰錐子衝着他,彷彿是看門的獵犬或者家禽在齜牙狂吠,周圍的漿果地和種植園裏遍佈焦黑。
【你來到特文村,一片被戰火波及的土地,村民們膽戰心驚地望着你。】
肯恩沒有貿然去接觸,而是讓精通周圍俚語的【瓦雷裏】前去交談,又怕他粗狂的長相引起誤會,所以讓奎瑪也緊緊跟隨。
劫掠者們圍攻安貝拉冰港,周邊近些的村莊免不了遭受侵略。
所以這裏的村民並沒有排斥往來的隊伍駐紮,畢竟也沒有能夠偷搶的東西,還不如收取些空房屋的租金勉強挺過春後的初寒。
交涉非常成功,尤其是當奎瑪表示能夠提前支付的時候,村民們的態度就柔和許多了。
肯恩能夠看見整齊排列的冬屋,停止轉動的曬皮場,以及圓石搭建的工作臺,獸棚坍塌過半,但還是能夠勉強遮蔽風雨,稍加修繕就能夠直接使用。
奎瑪匆匆返回,跟戰旌彙報:
“隊伍應該能夠安頓下來,熬過今晚的降雪,”他壓低了聲音。“但是目前有個麻煩。”
肯恩點頭湊過去,聽見奎瑪說道:“村莊裏還駐紮着另一波人,都帶有武器,應該是某個部落的隊伍,有男有女,全都是能打的戰士。”
這裏地處雪海和望風谷的交界,能夠停留的位置不多。
肯恩來着之前就猜到了會出現鄰居,但這也沒得選啦,畢竟風雪不饒人。
“就住下吧,守好位置,別派斥候,如果對面想要探我們底細,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在過分的話就只能拿出脾氣了。”
奎瑪聽得出戰旌是想要住得更安穩些。“希望能相安無事吧。”
隊伍支付報酬,駝獸和坐騎都被牽到了周圍。
山民以打獵爲生,幾乎每個冬屋旁邊都有獸棚和防雪坑,野獸都被拴好,又餵了點融雪和草料,刀斧隊的成員們都在北境喫過苦。
在背風的巨石後面挖深坑,泥土夯實埋起木板,點燃浸潤了獸油的柴薪,就能夠聽着呼嘯聲扛到天亮爲止。
肯恩擁有霜語者,抗寒屬性非常高。
刀斧隊中也有天賦卓絕的人,所以能夠適應嚴酷的環境。
諾林學者和麥格只能住在冬屋裏,而且火焰得足夠大,纔不至於被凍傷。
奎瑪和桑頓卡亞的士兵負責警戒,時不時也會討論起刀斧隊的強悍。
同樣都是北境原住民……
他們是村莊農夫或者流民,能夠在寒冷氣候裏生活,但刀斧隊這些傢伙,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爲了生存奔波,是能夠在風雪裏保存戰鬥力的一幫硬漢。
夜晚並不靜謐,風雪不留情面地降臨,呼嘯聲裏能夠凝結出冰渣。
奎瑪和斥候們守着篝火,夜晚的時候,還有村民送來能暖體的獸油羔,順帶檢查下衆人有沒有凍死的跡象,以便在天亮以後做好處理屍體的準備。
“怪晦氣的,但又沒啥毛病。”
朗茲抱着巨斧,慫慫肩膀,窩在篝火邊像只酣睡的野獸。
奎瑪和洛嘉負責前半夜,望着村民遠離的背影,又走到外圍來觀察天氣。
雪夜裏的天空是壓抑的藍黑色,偶爾會有龐大的怪物若隱若現,是遷徙的飛行魔物,還有些部落纔會使用的召喚物。
一縷清晰的流光穿透雲層,在衆人頭頂移動。
“那東西是什麼?流星麼,不太像啊,魔法也不至於吧,什麼光束能飛這麼遠……”
奎瑪的嘟囔聲引來了洛嘉的注意,他縮着肩膀也跑出來眯眼觀察,朗茲被兩人的動靜吵醒,咋咋呼呼地走進雪地裏擡頭瞧。
天空實在太昏暗,風雪也緊,感覺瞳孔都要被凍住。
奎瑪和洛嘉低頭躲避一陣呼在臉上的雪,再次擡頭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見了。
帕洛圖斯比的奇景很多,泛光的野獸,若隱若現的幻境,甚至晝伏夜出的怪物都隨處可見,這點小事情很快就被衆人遺忘。
奎瑪真想着要不要給戰旌說一聲,卻看見他的房間門窗緊閉,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肯恩就呆在自己的冬屋裏,壁爐裏的炭火沒有照料開始發暗,周圍也沒有點燈,原本用來扛過夜晚的獸皮睡袋也都擺在牀邊沒有舒展。
他靠坐在牆壁旁,瞳孔裏泛着幽藍的光。
肯恩的左手牢牢地拷在自己的胳膊上,強烈的魔法召喚幾乎令他難以集中精神,是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去壓抑它才撐到獨處的時候。
他臉上全是冷汗,不放心地展開灰色視界去觀察周圍的哨兵。
奎瑪和刀斧隊的成員都沒有關注到這邊。
肯恩如釋重負地鬆開手,嘗試着去順着魔法召喚的意志行動。
他緩緩解掉臂甲,脫去漆黑的手套,又挽起袖子,黑色的桑頓卡亞徽記烙印暴露在空氣中。
這是冬母授予肯恩的【戰旌之證】,是帕洛圖斯比最正統的戰旌證明。
剛纔流星劃過夜幕的時候,召喚變得極爲強烈。
肯恩看見自己手臂上的紋章突然開始發光,藍色的線條開始勾勒出具體的形狀,直到將整個戰旌之證包圍,才向掌心匯聚。
他感覺到一縷溫熱襲來,隨後那光芒凝聚成了一頭野獸。
它魁梧強悍,似乎比龍荊和霏狼更高,四隻蹄子上面的肌肉清晰可見,隨後是簌簌吹動的毛髮向後飄蕩着,隨着極具特徵的腦袋凝聚,幻影也開始活動起來。
這是一頭荒原獅,而且是冰雪異種,非常強悍。
肯恩盯着它,彷彿它也在盯着自己,緊接着野獸就在自己掌心咆哮起來,雖然沒有聲音,但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緊繃……
【召喚:戰旌集會的邀請函】
【描述:戰旌集會召開,作爲北境部落的掌權者們,應該遵照舊神們制定的禮節,前往紅楓高地響應,並且參與最終的表決。】
“戰旌集會是什麼……有人能夠知道我的存在?”
肯恩知道這片荒原裏有着巨大的魔法力量,而現在他此時才明白它的偉岸,因爲就連骨頭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魔法的力量。
彷彿從成爲戰旌的那一刻起,就跟腳下的土地建立了聯繫。
這是權柄,也是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