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領事，如果你再不交代邪神團體‘卍字會’的情報，我會依據《永久和平條約》和唐國‘營造社’的條例，對你採取強制措施。
你涉嫌反人類的一切罪證，我也會一併提交貴國在東瀛的公使館。斯旺調查員可以全程監督，保證公開透明。”
水野領事的眼裏，陸澄從一個揹包裏取出一摞文件——赫然是領事館機要室這許多年從唐國獲取的軍事、地理、水文等等情報。
來前，陸澄問白曄借用了“偷竊C”。在佈置龍蝦宴前，他先開鎖取件，把領事館祕藏的文件順手粗覽了一番——不過，裏面並沒有最關鍵隱祕的間諜網和卍字會名單——水野領事也知道不落把柄，情報只在他本人的腦子裏。
“我，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警衛，快把侵略者擊斃！——領事館是東瀛的領土，我們被唐國入侵了！”
水野領事懊悔，在島城承平日久，竟沒有在牙槽裏埋氰化鉀，無法速速自盡。如今情勢，他只能一概不認，反而信口雌黃地吶喊——
他當然知道警衛對陸澄這種怪物毫無作用，他就是要把領事館的東瀛軍人全部送到陸澄這裏去死——如此，東瀛就可以利用他們的犧牲反咬陸澄一口，可以逼迫唐人收拾他們的自己人。
但是，陸澄的風卻消去了水野領事的吶喊，一句都沒有傳出去。
陸澄沒有帶易安過來，無法使用精神系的催眠套詞；不過，他有“話術B”。
“水野領事，你考慮清楚後果了沒有？
——不止式部車務長，我手頭還有幾十個你們東瀛人狂信徒的【人證】。
——我還知道‘海老俊三’也是你庇護的卍字會首腦——他甚至敢攻擊斯旺女公爵。
——這些證據，東瀛、J機關都無法抵賴。
——以我對J機關的瞭解——你也想必對自己的上級知之甚深——他們的慣常做法是把你拋出去，撇清自己——哪怕你並非眷族，他們也會污衊【你是眷族】。一切卍字會，全是你招進來的，和J機關無關。
——你在東瀛還有妻子和女兒，【你也不想她們在你身後被欺負吧？】
——而我們‘營造社’會保護你這個污點證人。”
陸澄效仿當年的秀帥的“辯才B”，把自己的精神力集中在三個導引水野思維的關鍵詞。
“卑鄙，真是卑鄙！”
好像是大壩決於蟻穴，水野的心理防線驟然崩潰，謾罵起來，風中他的抗拒動作不再激烈。
——陸澄想，水野肯定不是罵自己卑鄙，陸澄只是把J機關的卑鄙如實地點明而已。
“……‘卍字會’只是集結在公海上的拜邪神團體，有泰西人，有羅剎人，有東瀛人，也有你們唐人，不是我們J機關建立的組織……但是J機關認爲不妨在東瀛之外扶植他們，給我們的競爭對手增添麻煩。
在花旗國、唐國、南洋，乃至米旗的天竺殖民地都有卍字會的活動。
尤其是在島城，上峯最近指示——本城歸還唐國之後，卍字會將填補我們東瀛離場的真空，做島城的影子主人。
——哪怕島城變成魔物的巢穴也無所謂，這樣的島城反而是保衛我們東瀛的前線。”
水野領事的心防已破，源源不斷的情報如倒豆子般蹦出來。
他的視線不看陸澄，而看斯旺——有第三方在場，他還可以相信陸澄會兌現保護自己的承諾。
陸澄心中感慨，水野不認識自己，他卻不知道J機關縱容卍字會的行徑卻完全是爲自己而來。有這個東瀛領事館姑息養奸，卍字會纔會如此迅猛地成長。
幻海的培理勾結卍字會是個人行爲，J機關可屬於國家行爲了！
斯旺道，
“水野，你可以放心，你不是叛國者，協會會保證你這個證人的安全，國際社會對東瀛的制裁和譴責也免不了——這是在踐踏《永久和平條約》——不過，你先把卍字會的幹部名錄交代出來，已經迫在眉睫，他們隨時可能啓動召喚邪神儀式。”
——水野領事如今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只清楚‘卍字會’的東瀛人骨幹，不清楚這幾天的外來狂信徒，不過，他們也佔了本城卍字會的主體。
——‘海老俊三’，‘紅卍字會道院’的院長。
……‘式部佐助’，省島鐵路的車務長。
……‘劉敏明’，島城廣播公司的社長……”
洋洋灑灑，水野已經報出了幾十個卍字會重要幹部。
“‘劉敏明’，不是一個唐國人名嗎？”
斯旺咀嚼道。
“僞裝成唐人的東瀛間諜。”陸澄道。
水野領事沒有否認。
“‘教母’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陸澄提醒水野領事，放棄最後一點顧慮——水野差不多報完了卍字會在島城的所有骨幹，唯獨沒有談及“教母”的名字，她可是卍字會的教主呀。
“‘教母’……她比‘毒島’、‘石原’還要可怕——她和你們這些人類調查員有本質的區別——她是在人間活動的虛境神靈……她就在附近，你自己去確認吧！”
忽然，水野領事打起了寒噤。
陸澄陡然覺得大廚房的空間發生了異變，他和易安、滿城貓兒的心靈鏈接也驟然中斷。眼前的視線發生了彎曲和偏折。這種感覺，彷彿自己在玄都向勞倫斯施放的八陣圖。
對面，畢竟有島城這個靈脈的靈力爲支撐。
“陸澄先生，可超越了人類——他是‘王神’——可和我們雷文家的族長媲美——算了，你這個B級調查員分不清高人有多高。”
斯旺不以爲然，隨即，她向陸澄指出了正確的門所在——她以A級鍊金師的“演繹”迅速解析了出路。
既然斯旺把自己捧得高高的，陸澄也就當仁不讓了。
他推開了視線中的一堵牆，真正的門應聲而開
——但門之外，無論是東瀛領事館還是附屬的花園，都蕩然無蹤。
取而代之，是一座扇貝形狀的巨大歌劇舞臺，領事館的數百賓客和僚屬們都木木然地坐在觀衆席上。
一條紅毯過道從後廚敞開的門直到大舞臺。
大舞臺上立着一個曼妙的少女，少女面前是一個歌唱的金話筒，有一個錄音設備和金話筒相連。身後是十二個合唱團。
陸澄定睛一看，是昨日初來島城，在島城大學山腳“紅卍字道院”見到的那個唐人面貌少女。
“你就是這裏東瀛人最喜愛的歌手‘香琴’小姐嗎？——你對你的聽衆好殘酷。”
陸澄走過一排排坐席，那些賓客各個形同木偶。陸澄心中判斷這個少女至少是一個A級樂師，擁有強大的幻術和精神控制能力。
“陸澄，我無意和你爲敵——水野領事想必已經供認，我們卍字會和J機關不過是互相利用，我們的目的不在唐國，而在大海。
‘公明太歲王神’，我的要求，只是做島城的一路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