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象臺的天球之下，陸澄此言一出，平常和他混跡的隊友倒是習以爲常，但北方的嚴駿人的身子微微一顫，但他已經來不及掩飾這微小的失態，被陸澄全看在眼裏。
“嚴先生，你是爲國家說話的外交官,你覺得唐人拿到一個國際超凡圈子的席位有什麼不妥嗎？”
陸澄不會放過嚴駿人的破綻。
嚴駿人心裏咯噔——高桌的席位，是連秀帥都不敢謀求的事情。
高桌十二席位，表面上是分配給協會三大創始家族加上九大職業的代表，其實背後也是各大強國博弈的結果。身爲協會幹將林洋的弟弟，陸澄不應該不清楚。
高桌之外，當然有比肩高桌之人
——比如,曾經的最強巫師鮑里斯，就得不到高桌的巫師席位；曾經的最強遊俠智多星凌波，也得不到高桌的遊俠席位。
他們的背後都缺少了一個強大的國家支持。羅剎在戰後土崩瓦解；唐國則是科技落後,工業貧瘠，教育有限，南北紛爭。
在嚴駿人心目中，營造社的金主“秀帥”也是可以與如今高桌之人“柯西莫·蛇眼”比肩的強大刀筆。
但秀帥慎重考慮之後，仍然放棄競爭高桌席位，秀帥本人甚至不接受調查員協會的任何職位，哪怕是象徵性的“榮譽收藏家”或“A級觀察員”。
——那個“柯西莫·蛇眼”背後是世界列強高盧，秀帥不怯“柯西莫”本人，可他不願唐國得罪了大國高盧，更不願意唐國爲了秀帥個人的虛名，承擔目前國力不能承受的維護世界和平責任。
而這個陸澄，比嚴駿人還要年輕十歲的青年，居然喊出了那麼躁進的口號？！
——陸澄怎麼比得上秀帥？他連東瀛的毒島光瑞這個高桌候補都要竭盡全力才能應付。
嚴駿人的眼神迴避着陸澄，有些慍怒地瞥向丁霞君。
——嚴駿人有些失望，丁霞君和自己自幼玩伴，畢生好友，竟然在對陸澄的狂言認真思考。
——一個搞科學的留洋博士怎麼如此糊塗？比自己這個文科生都不如？——丁霞君難道不清楚,唐國現在的工業指標和軍隊質量,連泰西的小國都不如嗎？
“我覺得，在神祕學的領域，唐國目前的位置的確和唐國應得的地位不相稱。
嚴君，你比我更清楚——在協會，唐國被公認是世界最後的一大神祕寶庫。這些年，泰西最好的一批調查員都來到唐國攫取神祕。
現在，我們出現了陸先生、林洋小姐這樣有能力守衛唐國神祕，利用唐國神祕的正派人物，爲什麼不把他們推上去呢？
——總好過唐國神祕被泰西人利用吧。
——唐國的現實國力是不理想，但這只是因爲一切都在百廢待興。
如果我們唐人切實掌握了本國的神祕，從國家戰略上講難道不是更安全，更和平，能夠打消外敵對唐國的覬覦？
如果我們唐人能在國際神祕圈子得到尊重，唐國在實業上的發展不也有了國際上的保障？
你是外交官，可以領會這個道理吧。”
丁霞君反而自覺當起了陸澄的說客，遊說嚴駿人。
嚴駿人稍沉默了會。
——秀帥不認爲唐國的復興是這代人可以見到的事情。這代人只要跟隨米旗國的腳步，順應米旗國的秩序,就足夠保障唐國的和平與發展。
秀帥的預言,從來沒有錯過。
——不,他不能像丁霞君那樣，被陸澄的思路帶偏。
“陸澄先生，我們還是回到1%的方案吧。
即便唐人要爭取高桌的席位，也要先實現我們神祕圈內部的團結。
——如果連幻海站靈力配額的比例這一關都過不了，就不要好高騖遠了。
——這幾天，我會努力向天文社的會員們宣講我們北方的主張。
——天文社不是一言堂，你可不能阻攔我呀。”
嚴駿人努力擠出笑顏。
“請暢所欲言，我當然有無限的合作誠意。
骨頭從最硬的啃起，分歧解決了，之後就順利了。
不過，嚴先生，我也會向天文社的朋友宣講我的主張，也請你兼容幷包。”
陸澄道。
那麼，嚴駿人向陸澄，也向徐老拱手，就此告辭。在二月二十五日前，他要用辯才爭取儘可能多的天文社的成員支持。
如果陸澄還不肯妥協，嚴駿人就把這裏的大量會員說退，讓這個天文社胎死腹中。陸澄是不能對盟友用拳腳和魔法的，而單憑嘴，陸澄可不是他這個職業外交官的對手。
嚴駿人離開，觀象室裏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陸澄終於可以自在說話了，隊友們也可以自由提問了。
白曄問道，“陸澄，你真要爲唐國爭取高桌席位嗎？”
陸澄點點頭道，“我覺得至少要爭取2個席位吧。”
——不管南北，他爲唐國拿回了50%的幻海靈力，但另外還有50%靈力要白送給泰西人，陸澄可不甘心。
——12個席位裏，哪怕是米旗國也不過擁有3席，陸澄這個畫餅丁霞君倒覺得真把牛吹大了。
徐述之微笑不語。
“有1席，唐國人就會很滿足了——我們就不比東瀛人目前在協會的力量弱了——他們在高桌也只有1個巫師席位。
不過，你還是先專注眼前的金陵吧。”
丁霞君道。
陸澄道，
“我明白，現在金陵有三個問題。
第一，是你的同學嚴駿人作梗。
我清楚，絕大多數會員會傾向這個1%方案，見好就收。
他們不理解秀帥和我的矛盾。
——我這段日子的主要精力都花在激勵我們會員的自信心上。”
丁霞君問，“那第二、三個問題呢？”
“第二個問題，我想搞明白利建侯神父的真實態度和目的。”
——一個3A級的泰西匠人天天在唐國的腹地，陸澄的眼皮底下招搖，他實在不舒服。
這一次陸澄直視起徐老——他大體保持對徐老的信任，但是徐老這個人也有他的算盤。陸澄失憶的時候，也是喫過不少徐老給的小虧，或者說磨礪的。
徐老緩緩道，
“我不敢說利建侯是真心實意爲唐人的事業服務。
——但小陸，我要告訴你，利建侯對我們的價值很大。除了傑出的個人能力，他在協會的背景之深厚，還在林洋之上。而且，他的靠山和唐國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