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公司的盟友,羅剎幫主血鷹“拉格納”回到了夜魔舞廳深層的幻夢境,那是一座芭蕾劇院。
他最終放那個唐人陸澄揚長而去,壓抑下了自己殺戮的衝動。
還有一個月,被培理監護的“聖母”即將誕生“神子”。
到時,黑船公司會在遠離泰西核心的遠東幻海建立牢不可破的新秩序,羅剎幫也會從一個幫派脫胎成更高層次的組織。
如大主教的囑咐,血鷹必須順從培理的意志,剋制自己的慾望。
除非那些調查員們接觸到了嚴密保護的“聖母”,血鷹會避免和連潘逸民都能消滅的陸澄較量——拖延時間,麻痹官方的意志,保持幻海的虛境和平,只對黑船公司和血鷹有利。
唯有那個謝尼耶夫的小頭目,接觸不到公司核心機密的“託尼傑”,也跟隨到了夜魔舞廳的劇院,沒有了報喜堂的外人,他仍然在向血鷹喋喋不休,
“血鷹先生,我親眼看到‘葉蓮’和那個陸澄廝混在夜魔舞廳,那時陸澄還戴着面具。我跟蹤陸澄到了報喜堂他才摘下來面具——必須把這個內奸清理!”
血鷹默然了一會。
——託尼傑不向葉蓮的上級謝尼耶夫告狀,反而向自己告狀。顯然,託尼傑並沒有拿到葉蓮勾結陸澄的鐵證,在謝尼耶夫面前扳不倒他的老鄉和救命恩人,只能求助自己。
不過,血鷹可以放過陸澄,但不會放過葉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即便“葉蓮”只能接觸到黑船公司的部分B級機密,血鷹也不允許自己的身邊有潛在的叛徒。
“葉蓮”的能力很強,但她一旦叛變,破壞作用也大。
“把‘葉蓮’請過來。”
血鷹道。
託尼傑興奮地跑出去。血鷹並沒有等多久,睡眼惺忪的白曄就來到了芭蕾劇院。
她撇開託尼傑,用完美無瑕的羅剎語直接和血鷹交流,
“血鷹,昨晚我是玩了一個男人,託尼傑咬定那個男人是‘陸澄’。
第一,託尼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陸澄’就是我昨天玩的男人。
第二,即便那個男人是‘陸澄’,我始終保持了職業操守,沒有對隨便玩的男人提過任何公司和你的情報。
——血鷹,在你這裏,男人玩了不該玩的女人,會受什麼懲罰?
我可以接受對等的懲罰。
不過,再多的懲罰我絕不接受。
我是黑船公司的正式員工,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葉蓮老着臉皮,侃侃而談。
血鷹注視着葉蓮——就像謝尼耶夫那樣,對於這樣的C級遊俠,撒謊如同喫飯喝水。
血鷹覺得葉蓮的思路過於清晰了。如果十分確信自身無辜,第一反應該是暴跳憤怒;一般人怎麼能設想明白之後的懲罰呢?
而且,血鷹相信,至少她昨晚廝混的男人的確是陸澄——否則,那個陸澄不會如此巧合地就在次日凌晨調查到風頭已經過去的報喜堂。
但是,葉蓮似乎的確犯錯不多,否則,她從昨夜就可以跑了,何必在這裏等候着自己的質詢?
白曄的心中其實忐忑不安——如果是謝尼耶夫,她或許可以巧舌如簧;在血鷹面前,喫苦頭是免不了。
只是在和血鷹會面前,白曄已經服食了舊唐地煞階丹藥“活死人丸”,就像注射了鎮靜劑,狂亂的心跳被強行壓成古井無波。
她在事後回想,昨夜送別陸澄時大意了——舞廳邂逅對頭託尼傑時,不知道此人嫉妒自己如此之深,不防備他有爪哇獵頭族傳承的“追蹤C”——唉,是自己伏特加喝暈了。
幸好,血鷹沒有可以窺夢的B級精神系巫師,暴力系施加的皮肉之苦她能撐下去。
她還沒有見到那個黑船公司嚴密守護的神祕孕婦,還沒有登上培理的黑船,她絕不能半途而廢的放棄。
“這裏沒有巫師,我也不想撬開你的頭腦——你去洗把臉吧。”
血鷹平靜道,看起手錶上的指針。
兩個脖子上刺着雙頭血鷹的羅剎幫C級成員,“斯捷潘”和“葉格爾”,從芭蕾劇院的側幕走出,架設起刑訊道具。
在舞臺的側幕之後,似乎還趴着什麼野獸般的東西,發出巨大的催促吠叫。
白曄就像登臺表演似地,不做任何抗拒地走上舞臺——無路可遁,還是省點力氣熬過私刑吧。
“黑船公司的人,就讓黑船公司的我來審問!”
託尼傑躍躍欲試地跳上舞臺,要向葉蓮施刑;
斯捷潘和葉戈爾卻面無表情地推開託尼傑,他們只順從血鷹的意志,會對葉蓮公正地行刑,確保她求死不能。
白曄被綁成腳比頭高的姿勢,血鷹的一個手下用毛巾蓋住她的整張臉,另一個手下往蓋白曄臉的毛巾上澆水。
這是血鷹習以爲常的“水刑”。
曾經在羅剎還是帝國的時候,年輕的他是一個名爲“黑色百人團”的保皇組織的成員,經常用清潔的“水刑”問候那些妄圖顛覆帝國的骯髒的亂黨。
——水刑就像一個單向閥,水不斷涌入,毛巾又防止犯人把水吐出來。犯人肺裏進水,隨即就會引發一系列地獄般折磨的生理反應。
在窒息之前,任何人類都會招出一切,這是人類用意志無法戰勝的生理本能。
——但白曄的生理本能臨時改變了。
服食的“活死人丸”臨時改變了她的呼吸,也臨時改變了她對自己身體的感知和神經反應。
雖然,白曄的身體咳嗽、嘔吐,手腳痙攣、亂劃,在走向窒息。
但白曄的大腦無法感知自己在窒息,也無法感知自身的痛苦,就像一具屍體已經無所謂外在的傷害。這種神奇的丹藥不但在潛伏時有用,在裝死和受刑時也很有用。
所以,她也不會因爲人類無法抗拒的痛苦招供。
她是“活死人”。
血鷹看着手錶的指針,揮揮手,示意斯捷潘和葉戈爾停止用刑——再過幾秒,葉蓮就要毫無抵抗地走向死亡了。
“我真不知道昨天玩的那個渣男是‘陸澄’,誰能想到一個八仙會的B級調查員,會卑劣無恥地用小白臉的伎倆來誘騙我。
——陸澄,我要殺了他!”
葉蓮一面嘔吐,一面道。
除此之外,即便快死了,她也沒有招更多的東西。
——葉蓮是真的問心無愧,還是另有扛過水刑的手段?
託尼傑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沮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