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太子不必多言了。”安王冷冷地道,心裏很是失落:“我知道,這麼多年來,太子一直盯在皇位上,可是,聖人健在,太子是否再多等待些時日呢?
你放心,就算聖人有意將大唐江山交於我,我也不會接受。我的安王府早就竣工了,聖人找人算了日子,二月初八適合喬遷。我只想做一個逍遙王,身邊若再有一知己相伴,足矣。”
“旭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子臉上掛着笑,故作平靜地問。
“那太子又是何意?”
“旭兒,你誤會了,我也知道聖人最近身體欠佳,我絕沒想過要忤逆他的決斷,把他氣出個好歹來。”太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做着最後的辯解。
安王卻已不想聽了,朝他深深一揖手:“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旭兒……”太子朝他的背影追上幾步,見他去意已決,只好作罷。
“殿下,”靜忠貼了過來,躬着腰小聲道:“殿下息怒,安王的話不聽也罷。”
“呵呵,他居然覺得我是不滿聖人,所以才借這次平叛公然與聖人作對。”太子苦笑着搖搖頭:“他說不會和我爭寵,我這太子之位難不成還成了他的施捨?”
“安王平日裏不是從不管政事嗎?今日關鍵時刻爲何會突然出現?而且還和聖人在御書房外談了許久,不知在說些什麼?”靜忠看似輕描淡化地說道。
“住嘴!”太子怒道,瞪向靜忠:“安王也是你可以隨意議論的?”
靜忠慌忙跪下:“奴婢該死。”
“剛纔的事不許說出去!”
“是。”
……
身爲奴婢,主子的命令當然得照辦,可是若是面對兩位主子,而且兩人意見又相左,那可如何是好?
靜忠回了東宮便遇到了這個難題,他怯怯地跪着,連頭都埋到了地上。
“啞巴了?”太子妃朝他背後便是一腳:“說。”
靜忠整個人便跌倒了地上,他慌亂地馬上跪正,抿了抿嘴,只得將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和盤托出。
“李旭!他不是整日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嗎?怎麼突然摻和起政事來了?”太子妃眉頭緊蹙,咬了咬嘴脣:“聖人既然主戰,太子爲何要反對?”
“殿下說,目前的戰事還不適合出戰,當以防守爲主……”
“這我知道,我是問:他爲何要惹聖人不悅?爲何不順着聖人的意思?”太子妃面色凝重:“聖人本就多疑,他也知道太子與楊國忠心有嫌隙,這次聖人分明是贊同楊國忠的觀點,太子卻公然反對,這隻會讓聖人覺得太子心胸狹隘,公私不分。
聖人本就不太喜歡太子,一直有讓李旭入主東宮的心思。這次李旭都跟聖人一條心了,太子卻當衆提出異議,這會讓聖人如何想?如何做?”
靜忠嚇得不敢回答。
太子妃嚴肅地看着他:“太子安好,我們才能跟着風光無限,若是太子被廢了,那我們還算什麼東西?所以,作爲太子的身邊人,從今天起,你要好好兒地伺候着,有什麼事,你要一五一十的向我彙報,我們一起給他想出辦法來,掃平他的障礙。你,明白了嗎?”
“是,奴婢明白。”
……
安王在與太子分開後憤怒地回到敬玉軒,見蕭颯正在門口候着。
“郎君回來了?王公正在你書房候着哩。”
“王維?”安王問道,有些不悅:“他怎麼有閒情跑我這兒來了?難不成又如太子一般,想讓我勸誡聖人改變戰略?”
蕭颯冷冷地看着安王:“聽說剛纔在御書房,郎君也是主張哥舒翰將軍出戰?”
“哦?消息傳得倒是挺快。”安王攤攤手:“是聖人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在理,忍不住站出來表示贊同而已。怎麼一個個的都認爲是我的主張,該不會連你也覺得是聖人因爲我同意應戰,纔給哥舒翰下的旨吧?”
“呵呵,郎君基本從不過問政事,今日突然參了政,自然很多人都會有想法,有些事傳來傳去,總會失了本意。郎君又何必在意,爲這點事生氣呢?”
“我是在氣太子: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就斷定我大唐這麼多兵馬會對付不了安祿山?身爲太子,做事畏首畏尾,以後如何治理大唐江山?
哼,他剛纔還在半道上攔住了我,他說:聖人迷了心智,受小人讒言,做了錯誤的決斷。他想讓我勸聖人聽他的意見。你說,聖人憑什麼要聽他的?
他還說:身爲大唐皇子,就要肩負應有的責任,認清局勢,做聖人的眼睛。
他這是在責怪我身爲安王,不作爲嗎?哼,我要是什麼都管,身擔重任,他是不是又會覺得我是在覬覦他的太子之位了?
讓我做聖人的眼睛,難道聖人自己沒長眼睛嗎?他這是在罵聖人有眼無珠嗎?
哼,簡直氣死我了,聖人現在還健在了,他就如此無禮,難道他就那麼急着讓所有人都唯他是從?他就那麼急着想坐上那把椅子?”
安王對着蕭颯一陣抱怨,說完了,長長舒了口氣,想是輕鬆了不少。
蕭颯一直緊張地四處張望着,待安王說完,才放鬆了警惕,他微微笑道:“把心裏的話都發泄出來了,可好些了?”
安王點點頭:“好些了。”
“不氣了?”
“還有什麼好氣的?讓太子自己想去,看他自己覺得做的應不應該。”
“郎君一向口不擇言,心裏藏不住事,你可曾想過,你剛纔一番言論,若是讓他人聽到了會如何?”
安王一愣:“如何?”
“會給太子定罪!而且還是大罪。”
安王立即捂上了嘴,左右瞧瞧:“應該沒人聽到吧?”
蕭颯搖搖頭:“我一直在觀察,沒人。不過郎君該記住:禍從口出。”
“是是是。”安王連連點頭:“這我知道,以前我孃親在時,也就時常教我了。我保證,以後有什麼埋怨只悄悄對你發泄。”
蕭颯笑笑:“好了,快進去吧,別讓王公等急了。”
安王書房裏,王維正仔細欣賞着安王的筆墨。見安王進來,趕緊上前一步,揖手道:“拜見安王殿下。”
“免禮。”安王也雙手作揖道:“給老師見禮了。不知老師今日過來有何吩咐?”
“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見你過年送的那副對聯寫得不錯,想過來看看殿下還有什麼別的佳作。”
“哦,除夕夜裏守歲着了涼,病了幾天,這幾天就沒練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