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闌珊假意擡起衣袖拭了拭淚:“人固有一死,只是……她還這麼年輕……哎!不過,江湖規矩我還是懂的。此刻既已是平局,是不是該進行第三輪了?”
“好。那這第三局就由我來陪宮主切磋切磋,如何?”東方英拿着劍,已是躍躍欲試了。
冷闌珊等的就是這句話,東方英擅長的是劍,而《神龍劍譜》,我早就已經研究透了,他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不,我早就已經贏了,因爲那個妖女已經死了。
殷兒此刻悲痛欲絕,而悲痛過後便會生恨,殺她的人是東方宏,東方宏是神龍山莊的人,殷兒一定會恨透了神龍山莊!
我要做的,只是耐着心等着,等着他的恨爆發出來,然後,將紫電青霜交給他,然後,橫掃天下!
冷闌珊想着,朝東方英邁出了步子,她的手裏握着一卷長鞭。天下十八般武藝,她只會三種:長鞭,飛刀和劍。而今日這長鞭,就已經足夠了,常言道,一寸長一寸強,這長鞭就是他劍的剋星,在天石島她就找青龍暗地裏陪她試過了。
“宮主,請。”東方英抱抱拳。
“請。”
兩人見過禮,東方英已提着劍以雷霆之勢衝了過來。
冷闌珊的鞭子也展開了,排山倒海般朝他劈了過去。
神龍山莊的弟子們也都握緊了劍,隨時準備一決勝負。而白衣使者們卻還抹着淚,並未從悲痛中舒緩過來。
李殷將地上的大寶回套入鞘,放在了穆仙兒身上,然後抱起了她,朝南邊退去。
南邊就是懸崖了。
剛纔穆仙兒和東方宏比試,她便故意將兩人帶到了離崖邊兩丈的地方,而此刻李殷抱着她又往崖邊退了一丈了。
“副使!”紅魚似乎察覺了李殷的意圖,大聲喊道。
“銀狐哥哥,你……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雪燕臉上掛着淚,朝前走了幾步,已是悔恨交加。
“副使。”小馬和山雀等使者也都朝兩人看了過來,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生怕一時讓李殷更加激動了。
“殷兒。你要幹什麼?”冷闌珊幾鞭子下去,早已壓住了東方英的攻勢,此刻得以緩過神來,不曾想卻看到了這一幕。
“師父,我說過,我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還望師父成全。”李殷說着,又退了兩步。
“你怎可讓她白死?是個男人就擦掉眼淚,替她報仇!”冷闌珊恨恨地咆哮道。
“不用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李殷微微搖搖頭,轉身幾步,已縱身跳了下去。
“副使!”
“銀狐哥哥!”
“殷兒!”冷闌珊丟開了東方英,已朝崖邊飛了過去,手中的長鞭像一隻手,牢牢地環繞在李殷胸前。
“殺!”東方英的命令突然炸起,企圖趕來幫忙的白衣使者便被迫和一羣藍衫混戰在了一起。
穆仙兒在李殷的臂彎裏偷偷睜開了眼睛,她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止了兩人的降落。不,那繞在李殷身上的鞭子還在逐步朝崖上挪去,將兩人原本懸在半空的身體拖到了懸崖邊上。
“殷兒,殷……”冷闌珊的聲音有幾分無奈,幾分悲哀,突然,又增添了幾分痛苦。
“師父。”李殷的聲音也沉重起來。
此刻,穆仙兒的視線正和懸崖相平,她偷眼從李殷腰邊看去,剛好就見到一丈開外,一股血泉噴出,就如同剛纔東方宏刺她的一樣。只是,剛纔她假借了血包,而此時,從冷闌珊後背上噴出的可是真的鮮血。
東方英正站在冷闌珊的身後,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他似乎很享受這一幅畫面,於是又將劍狠狠扎進了她的身體,再製造出了另一道血泉。
“殷……兒。”冷闌珊匍匐在地上,嘴裏吐着血,喚着李殷的名字,手裏仍往回拽着鞭子,好像那幾劍不存在一樣。
“師父!”李殷悲痛的大喊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臂彎的穆仙兒,嘴角溫柔一笑:“在家等我。”
“好。”穆仙兒也露出一絲微笑,頓時,整個人便失去了支撐,向崖下墜去。
耳邊依然有疾風呼嘯,空中依然有熱浪襲身。此刻仰視這片懸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渺小,原以爲自己可以主宰一切,沒想到有這麼多突發的變故,讓自己措手不及,無能爲力。
天空的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可是有兩道光芒更加奪目,那兩種霸道的顏色還是在夷陵時見過,那是紫電青霜劍的光芒!
李殷拔劍了!
他答應過陪我跳崖的,可是,此刻,卻爲了師父,不,爲了他的母親,拋開了對我的承諾……
穆仙兒握緊着大寶,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落在了石洞上方的藤網上。
“仙兒。”歐陽清風趕緊過來,幫她扯開藤蔓的束縛:“李殷呢?”
“還在絕情崖。師父……受傷了。”穆仙兒一把抓過歐陽清風的手:“師兄,你快幫我上絕情崖去看看,咳咳……東方英這個僞君子,居然……咳……趁師父救李殷,在背後下黑手……此刻不知兩派混戰成什麼樣了。”
“你別動!快躺下來。”歐陽清風把穆仙兒從樹上抱進石洞,平放在地上,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扒開她的衣衫,丟開裝血的皮囊,將葫蘆裏準備好的涼開水朝她胸口衝去。
“啊,疼!”穆仙兒輕哼一聲,貝齒緊緊地咬在嘴脣上。
“忍着點兒。”歐陽清風手上略作停頓,又拿着絲帕幫她清洗起來。胸口的劍傷約有兩寸深,血水順着傷口直往上冒,不一會兒連絲帕也染紅了。
他趕緊從懷裏掏出止血藥粉,撒在傷口上,又從一旁拿來早就準備的乾淨布塊,加壓按了上去,再用布條緊緊的纏住,總算見血滲得少了點。
穆仙兒見他抖抖索索地忙着,不禁想到了五年前,自己在長安一間藥鋪給他偷藥治傷的事來,蒼白的嘴脣輕啓道:“師兄,你手抖什麼?你很怕血嗎?記得……五年前,我也給你……治過傷,現在我們算是扯平了嗎?”
歐陽清風也不清楚自己爲何會手抖,是因爲緊張,還是心疼?他盯着這張酷似白雲仙的臉:“別說話,也不要亂動,不然會加重出血的。”
“師兄,我沒事兒了,現在笑面殺手美女蛇已經死了……我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然後……去夷陵做穆縣尉的妹妹。”穆仙兒用手捂着傷口,雖未傷及要害,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疼得不敢大喘氣。
“來,喝點水。在這兒休息一下,我揹你下去。”歐陽清風扶起穆仙兒靠在他懷裏,給她餵了幾口水,用袖子幫她擦去額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