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宏用袖子捂着口鼻,待得煙霧逐漸散開,放眼望去,哪兒還有銀狐的影子?再看向樓下,只見穆悠正擡頭仰望着自己,便縱身跳了下去。
“哦,東方少主,在下穆悠。”穆悠手持摺扇揖手道。
“我記得你,上午纔在安王宮裏見過。”東方宏說着,不由得凝視着眼前的人。只見他烏黑的頭髮全部束在頭頂,一片斜劉海兒輕搭在右額上,臉上的皮膚細膩的似乎看不見毛孔,濃濃的眉毛猶如墨畫,長而翹的睫毛如兩把小刷子,高挺的鼻子下,紅潤的嘴脣微微上揚,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穆悠?
不知爲何,這人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奇怪。可怪在哪裏,又讓人說不出來。
穆悠任由東方宏看着,半晌後,終於忍不住笑了:“你看夠了沒?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以謙虛的說,在這長安城裏,我自詡潘安,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宋玉。知道我爲什麼總是一身粗布爛衫嗎?因爲我的容貌已經可以迷倒長安城裏的萬千少女了,如果再穿上錦衣華服,天下的男子都會嫉妒而死。”
“啊?什麼?”東方宏把眼光從穆悠身上移開了去,心中一時倒是凌亂起來,剛纔穆悠的話並不是沒聽清,只是……呃,實在是……天下竟有如此自戀之人嗎?剛纔自己看他的神情會不會有些失態了?
穆悠卻全然不顧東方宏的尷尬,從布包裏掏出一支翠綠的管狀翡翠來,輕輕一扭,便出來了一段水晶般透明的膏狀東西來。東方宏還在琢磨那是何物,就見穆悠已拿着它朝脣上抹了上去,原本紅潤的嘴脣頓時閃耀出奪目的光澤,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清香也飄了過來。
穆悠見東方宏又看呆了,將手裏的東西朝他遞去:“這是口脂,長安哪兒都好,就是春秋之際天乾物燥,塗點口脂,可以防止口脣乾裂,你要不要也來點?”
“哦,不用。”
穆悠也不勉強,將口脂收入布包,又順手掏出一個白色寬口瓶子來,打開瓶塞,挖了一點膏脂在手裏揉搓起來:“這是護手的。”
“哦。”東方宏點點頭:“穆狀元還……挺講究。”
“那是,如今長安城裏的達官顯貴都很注重保養,你看安王,每天都是花瓣沐浴,他也用口脂,身上的衣裳都是薰過香的,偶爾還配着香囊哩。”
“哦。”
“我這也是入鄉隨俗。”
“哦。”
穆悠笑笑:“不知東方少主是從這兒路過呢,還是有事兒找我?”
“呃……我確實有事想請教穆狀元。”
“我就住在旁邊的悅來客棧,如果不介意,我們邊喫邊聊,請。”
“這……請。”
兩人步入客棧,劉掌櫃朝二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又低頭看起賬本來。
“掌櫃的,什麼眼神?沒看到我有朋友來嗎?還不招呼着?”穆悠大喊道。
東方宏:“哦,不用麻煩,坐坐就行了,一會兒我還約了朋友一起喫酒。”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過來一起聚聚,豈不更好?”
“呃,好。”東方宏朝一個小二走過去,塞上了幾個銅板,耳語了幾句,就見小二飛跑出去了。
“穆郎想喫點什麼啊?”劉掌櫃拿着菜譜慢慢地擺在穆悠面前。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穆悠手指着菜名:“還有這個……都不要,除此之外都要了,量要足,再加三罈美酒。”
“這……”劉掌櫃使勁兒擠出一絲笑:“就你們二位,哪兒喫得完這許多?”
“你沒聽見還有朋友要來嗎?”
“就一個朋友,我中午剛結識的,穆狀元確實不用點太多菜了。”
“哎,我也有朋友要來哩,我穆悠朋友多,保證不浪費。”穆悠笑笑,朝劉掌櫃一瞪眼:“掌櫃的,還愣着幹什麼?按我說的準備就行,我又不會差你的錢!”
“這……哎,好,這就做,稍候。”劉掌櫃無奈地嘆了口氣,朝後廚走去。
穆悠給東方宏倒上一杯茶:“東方少主剛纔在屋頂和誰切磋哩?我怎麼看那人的背影像是殷子木?”
“殷子木?哦,是,他就是天聖宮的玉面郎君銀狐,在神龍山莊時化名胡銀,和美女蛇設計盜走了我莊上的《神龍劍譜》。”東方宏恨恨地說。
“那他豈不是你的仇人?既如此,在敬玉軒爲何不奏明安王將他拿下?”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緣由。”東方宏看向穆悠:“敢問穆狀元可曾見過我的令牌?”
“令牌?什麼令牌?”
“神龍令。只有它能證明我是神龍山莊的人。呵呵,說來慚愧,那銀狐陰險狡詐,安王對他深信不疑,我只有先證明了我是東方宏,才能證明那殷子木是銀狐。”
穆悠抿了口茶:“東方少主既然來問我,看來是把令牌弄丟了,而且懷疑是我拿的囉?”
“不是我懷疑,而是在令牌丟失這段時間,就只穆狀元接近過我。”
穆悠揮開摺扇:“東方少主是從南門進的宮吧?按規矩,佩劍會扣在宮門口,還要搜身,有幾個侍衛爲你搜身啊?”
“兩個。”東方宏答道:“可他們並未搜完,安王的侍衛便過來傳召了。”
“當時可有人見過令牌?”
“沒有。”
“那令牌可還在你身上?”
“這……應該在吧。”
“好,就算在。那接下來是誰帶你去的敬玉軒?”
“安王的侍衛,好像叫崔……”
“崔虎?”
“好像是。”
“他可近過你的身?”
“沒有。”
“再想想。一路就沒碰到過其他人?比如宮女什麼的?”
東方宏仔細回憶着:“一個宮女託着衣裳,走的急,確實差點撞上了。哦,還……有一位公主經過,崔侍衛伸手攔住了我,讓我背過身迴避了。”
“撞上你的宮女,崔虎的手攔住了你?算是接觸過你嗎?”
“這……”
“當時令牌在嗎?”
“沒注意。”
“好,就算還在。那接下來呢?”
“再沒碰到其他人了,就進了敬玉軒。就你接近過我。”
“你確定?”穆悠雙眼凝視着東方宏,一指按着額頭,也幫着回憶起來:“你進了敬玉軒,當時就衝殷子木動了手,蕭颯出手阻止了你。他們兩個不算嗎?當時令牌在嗎?”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