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滿臉不屑:“太子總是這麼膽小怕事。他怕,我可不怕,指望那個朱望,只怕一輩子也別想查到什麼?”
“皇叔……”李豫偏着頭看着安王,又瞟了一眼蕭颯,欲言又止。
“郎君想去查案?”蕭颯直言道。
“難道不行嗎?”安王高昂着頭:“我纔不管他是誰,由本王親自出馬,定會抓到此人。”
“不可。”蕭颯直視着安王:“兇手行事囂張,手段殘忍,很有可能是江湖人所爲。目前都不知道兇手到底是何目的?如果貿然摻和進去,恐怕會惹上麻煩。”
“沒錯,皇叔,這事還是不要管的好。”
“你們怎麼也這麼怕事了?”安王不耐煩了:“既然我都知道了,豈能放任不管。我偏要把這個兇手揪出來,我管他什麼江湖人,在我天子腳下胡作非爲,就得按我大唐律法嚴懲。蕭颯,去準備一下,我要去教教朱望如何破案。”
“是。”蕭颯遲疑了片刻,拱手答道。
“皇叔,我也去。”李豫笑道:“皇叔親自出馬,怎可沒有助手呢?”
“好。”安王一拍李豫的肩,十分欣慰。
數十人浩浩蕩蕩的出了皇宮,路上行人無不紛紛避讓。
“哎,皇叔,這好像不是去大理寺的路啊。”李豫小聲嘀咕道。
“光你一個助手怎麼行,這次的兇手陰險狡詐,當然得請個厲害的人對付他。”安王向前揚揚頭。
衆人順眼望去,心中也都明白了。寶月樓!安王來此,絕不是尋歡的。
“去,把穆悠給我叫出來。”安王斜了一眼面前的青樓,朝身邊的侍衛喊道。
“是。”兩名侍衛衝了進去。
片刻後,穆悠便隨着二人走了出來,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怎麼了?帶這麼多人?”穆悠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瞟了一眼衆人,滿臉不悅。
“走,跟我查案去。”安王白了穆悠一眼,直入主題。
“查什麼案?你整天有多無聊啊?”穆悠一擺手:“不去,我還沒睡好呢。”
“你有哪天睡好過嗎?我纔沒睡好哩。昨晚本想把殷子木留下來的,那傢伙,居然把我迷暈了跑了。過了不久,永樂知道了是我提議要把她嫁給安慶宗,又跑來找我鬧,我又帶着永樂去找聖人,最後換成了榮義郡主方纔罷休。好不容易準備睡了,寢宮裏兩個侍寢的宮女又不停地找藉口來煩我。我到現在頭都還暈着哩。”
“一夜對付兩個人,難怪了,不是沒睡好,是身子太虛了才暈的,你得讓沈太醫給你好好調理調理。你看聖人,後宮多少嬪妃,不都應對自如。”穆悠說着,意味深長的笑笑,伸着懶腰轉身就走。
“噗嗤”一聲,旁邊的李豫已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來。
“你……”安王紅着臉瞪了他一眼,忍住怒火對穆悠喊道:“你還想不想當官啦?幫我破了這個案子,我定讓聖人給你封官。”
此話似乎很湊效,穆悠止住腳步,回過頭來:“真的?那我想當什麼官,你就得求聖人給我封什麼官。”
“行。”安王說着,指了指李豫和蕭颯:“我說話算數。他們都可以作證。”
“好。說,什麼案子?”穆悠笑道。
“昨晚小祿子……哦,安祿山,遇到了刺客……”
“哦。一起死了七個侍衛,是我乾的,好了,結案。”穆悠一本正經的說。
“啊?又是……你乾的?”李豫瞧着穆悠那副認真的模樣,不禁想到了前幾日東街明康坊三巷一家四口被殺案。
“哼,那你說說,你是如何把死在朱雀門的九具屍體割下了頭顱,扒了衣裳,擺在了大理寺門前的?”安王見穆悠又在胡言亂語,一時又有些氣憤,然而想到昨日罵他時語氣太重,差點兒害他跳樓輕生,又不敢責備。
“什麼?九具屍體?被割下了頭?還扒了衣裳?擺在了大理寺門前?”穆悠滿臉懵了:“這什麼時候的事?”
李豫鬆了口氣,看來皇叔說得沒錯,這穆悠果然腦子有些問題,總喜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好出風頭。他朝穆悠笑笑:“穆半仙不是能掐會算嗎?今早的事不知道?”
穆悠瞧着面前緊盯着自己的三人,尷尬的笑笑:“我也就是個半仙,哪兒能事事都知道。我昨晚在朱雀門前行刺了之後,就來了寶月樓,等着宵禁了,就出城去了,今早寅時纔回來,然後就睡了,剛纔被你們叫醒。早上發生什麼事了?”
安王無奈地朝李豫努努嘴,李豫只得又將整個事情對穆悠說了一通。
“好巧啊。”穆悠笑笑:“廣平王給太子請安,剛好就聽到了這麼絕密的對話?不會是有人知道你要進宮陪安王下棋,故意讓你帶的話吧?”
李豫看向穆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穆悠笑着,扳着指頭數着:“四個加上三個,等於幾?”
安王瞪了他一眼,無奈地答道:“七。”
“回答正確。”穆悠疑惑地抓抓頭:“那九具屍體從何而來?”
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大理寺,朱望見皇子皇孫都來了,嚇得趕緊參拜。
“安王殿下,呵呵,朱某實在無能,最近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怕是王妃早就不在長安了吧,如此一來,就更不知從何查起了。還望殿下恕罪。”
“起來吧。本王今日不是來找你要王妃的。我得到消息,說是大理寺門口又出了案子,我們就是來協助你破案的。說說看,你都查到些什麼了?”
“哦,是是是。呵呵。實不相瞞,昨晚戌時三刻朱雀門附近有人公然行刺,據說兩個黑衣人……”
“這我都知道了。”安王打斷朱望的話。
“哦,事後東平郡王不想此事鬧大,就讓人把死者拖出城外安葬了……”
“這我也知道了。”安王再次打斷朱望的話。
“死了幾個人?”李豫問道。
“這……”朱望一時語塞:“當時街上一片混亂,呃……應該是九個人吧。”
“什麼叫應該?”穆悠看向朱望:“我聽說死的只有七人,多出的兩人,難道是朱公殺的?”
“啊?不不不不。”朱望連連擺手:“今早晨鐘剛響,金光門一開,就來了一支胡人商隊,隨行的共六輛板車,說是昨晚錯過了時辰,在城外待了一宿,城防守衛稍加盤問,便放進來了。誰知一刻鐘後,大理寺門口便有人拉來了三車東西,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麼,見半天沒人拉走,纔有一名衙役上前查看,卻是九具無頭裸體男屍。這肯定就是那羣胡人拖進城的。”
安王直視着朱望:“你能肯定嗎?”
“是,朱某自知此事重大,所以立即差人去查,當時尚早,出行的人很少,而剛入城的那支胡人商隊卻沒了蹤跡。朱某查到東平郡王昨晚也是從金光門把死者拖出城的,就讓人去搜查,結果只找到了一個大坑,屍首卻不翼而飛。不知是何人又將屍首挖了出來,還割下了頭,現在也不知這九顆人頭在何方。”
“此事還有誰知道?”安王問道。
“朱某不敢擅作決斷,所以私下去請示了太子,太子命朱某祕密調查,不知殿下是從何得知此事的?”朱望說着,雙眼瞟向廣平王。
安王:“太子顧慮的是,居然敢在皇城下行刺,還將屍首擺在了大理寺門前,實在是囂張至極。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可聲張,要不然我大唐威嚴何在?”
“是。”朱望揖手道:“殿下,九具屍體就停在斂房,您要不要……”
“他哪兒敢看!”穆悠不屑地說。
“誰說我不敢看?”安王瞪了穆悠一眼:“我是來查案的,不驗屍怎麼斷案?你自己怕,就在外面等着。走。”
“好。”
片刻後,安王被李豫和蕭颯架了出來,嘔吐不止,一片狼狽。朱望跑前跑後,吩咐着人端茶倒水,一片混亂。
穆悠嫌棄地用絲帕捂着口鼻,冷眼瞧着安王,嘲諷道:“就你這樣,還想斷案?回去吧!實在閒得無聊,畫幾張畫,彈幾首曲子,寫幾首詩。”
半晌,安王總算緩過勁來,他使勁嘆了口氣:“我還就偏不回去,這個案子,我管定了。”
“哦,仵作驗屍的報告在此,請殿下過目。”朱望恭敬的遞了上去。
安王接過來,瞪上朱望一眼:“既然都驗好了,剛纔不拿出來?”
“報。發現了一些線索。”一名衙役跑過來說道:“在金光門外以西兩裏,發現了一些破碎的血衣。”
安王一聽來了精神,也沒心思看什麼驗屍報告了,將手一揮:“走,去看看。”
“皇叔,不可。還是在大理寺等着,由衙役們將調查的情況報上來就行。”
“報。”又一名衙役進來了:“找到一顆人頭了。”
“在哪兒?”衆人齊聲問道。
“就在剛纔發現血衣的地方向南半里的樹幹上。”
“看來那裏就是兇手分屍的地方。來人,都跟我走。”安王說着,已興奮地衝了出去。
“郎君。”
“皇叔。”
蕭颯與李豫也跟着追了上去。
“殿下。”朱望朝安王的背影喊道,朝衆衙役一招手:“都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