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李殷臉色大變,趕緊扶起安王:“我不行,我就只會練武,可不會教徒弟。”
“哼。”安王大失所望:“蕭颯也是這麼說。”
李殷笑笑:“殿下若真想學武,告知聖人請一個師父還不容易嗎?”
“噗呲”一聲,小夏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趕緊捂住嘴低下頭去。
安王白了他一眼,也嘆了口氣:“五年前我就和聖人說過,聖人當時還親自教了我兩招,可我學了三天都沒學會,聖人說我不是學武的料,就召集了所有大內侍衛來了場比武,讓我從中選了一些作爲貼身護衛。”
“那蕭將軍?”
“蕭颯就是我挑出的護衛之一,他是敬玉軒中武功最高的,我平時出門必定帶着他。”
“既然殿下身邊有人保護,爲何還想學武?”
安王雙眼凝視着遠方:“這是我的夢想,我真的好羨慕你,我真想如你一樣,有一身好功夫,還有一個紅顏知己相伴左右,一同笑傲江湖。”
李殷的笑容僵在臉上,突然之間竟對面前的安王生出了一絲憐憫。仙兒說得沒錯,李旭看似無比尊貴,可他過得不如我幸福。師父,你說李旭霸佔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可你知道嗎,他羨慕的人居然是我,他居然想過我現在的生活。
“殿下,穆悠進宮了。”崔虎過來稟報。
安王朝他身後望去:“人呢?”
“在御花園賞花呢。”崔虎答道。
“賞花?誰給他傳的話?沒告訴他來見我嗎?”
崔虎一臉無奈:“卑職說了,可他說,殿下說了,以後不許他踏進敬玉軒半步!”
“這個穆悠……”安王氣得直瞪眼:“他……殷兄,你說,我真是不知道把他怎麼辦,我就沒見過這種人!”
“她既然不願來就算了,何必勉強呢?”
安王嘆了口氣:“我昨晚不是說了嘛,只有穆悠能幫你解決目前的困境,他這個人雖然爲人處世有些不着邊際,可確實有些鬼主意。崔虎,你再去請,你就說,既然他昨天是和我開玩笑的,那我說的話也是開玩笑的。”
“是。”
李殷笑笑:“殿下是原諒她了?”
安王無奈地笑笑:“那還能怎樣?小夏子,傳早膳吧。”
“哇,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早膳好豐盛啊!”穆悠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等不及宮女把碗筷擺上,徑直落座抓起東西就喫。
“你給我行禮了嗎?我讓你坐了嗎?我讓你吃了嗎?你還有沒有規矩?”安王見到穆悠的樣子又忍不住要說他幾句。
穆悠搶過宮女遞給安王的粥吃了幾口,然後才緩緩地擡頭瞟了安王一眼:“你這是求人辦事該有的態度嗎?人家劉備求諸葛亮還三顧茅廬呢,我就喫你幾口飯還要看你臉色嗎?”
“你們都退下!”安王吩咐道,他看了李殷一眼,又看向穆悠:“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求你?”
“我可是穆半仙,能掐會算,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穆悠說話間已將粥喫完,掏出一塊絲帕包上兩塊餅子起身就走。
“那你說怎麼辦?”安王叫住他。
穆悠瞟了一眼旁邊的李殷:“不用我說,你們昨夜不是秉燭夜談了嗎?該怎麼做他心中已有了決斷,壓根兒不用你跟着瞎操心。”說着打了兩個哈欠,又要走。
“你站住!”安王一看穆悠那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昨天夜裏又幹嘛去了?”
穆悠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去了寶月樓,怎麼了?”
安王站起來一拍桌子:“又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你們就玩了一夜沒睡嗎?”
“玩什麼?”穆悠滿臉詫異:“我昨晚亥時出城去了,今早寅時初纔回來。”
“一派胡言!亥時早就過了宵禁的時間了,你還如何出城?寅時初晨鐘未響,城門未開,你又如何回城?宵禁期間全城不間斷地有武侯和不良人巡查,擅自出行者一律重罰。”
穆悠不屑地笑笑:“宵禁?那是禁普通百姓的,像我這等武林高手,宵禁後纔是我一展身手的時候。”
“武林高手,呵呵。”安王哭笑不得:“那敢問穆大俠,你一夜又跑哪兒行俠仗義去了?”
穆悠搖搖頭:“寶寶病了,照顧了半夜。”
“寶寶?”安王一頭霧水:“寶寶又是哪位大俠?”
李殷忍不住想笑,趕緊端過一碗粥吃了起來。
穆悠鄙視地看着安王:“寶寶怎麼會是大俠呢?寶寶,小寶寶,才三個多月,無雙的孩子。”
“什麼?你和無雙都有孩子了?”安王喫驚不小。
穆悠白了安王一眼:“我怎麼可能和無雙有孩子?是無雙和花無忌的孩子!”
“花無忌?”安王徹底懵了:“花無忌不是……”
“他沒給你講過嗎?花無忌……啊!”穆悠剛說着,一偏頭,就見花無忌正立於自己身邊,他還是一身淡青色薄衫,手搖羽扇。
穆悠顯然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你……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花無忌笑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我每次不都這樣嗎?”
穆悠瞪了他一眼:“你昨夜不是說不再出現了嗎?”
花無忌狡黠一笑:“我可是個騙子,說過的話能算數嗎?我聽你叫我的名字,怕你需要我,就來了。”
安王愣愣地盯着穆悠,片刻纔回過神來,他悄悄地拉了拉李殷的衣袖,附耳道:“殷兄,是我眼睛有問題嗎?你看到穆悠身邊有人嗎?”
李殷也朝穆悠身邊看了看,肯定的回答:“沒人。”
“那他在和誰說話?”
李殷笑笑,小聲回道:“好像是花無忌,就是我昨夜給你講過的採花大盜———花蝴蝶。”
花無忌看了一眼安王和李殷,抱拳道:“花某見過安王殿下,李兄別來無恙?”
“幹嘛對他們這麼客氣?”穆悠瞟了二人一眼,不屑地說。
“花兄,早!”李殷也抱拳還禮。
“你能看到他?”安王詫異地看着李殷。
李殷微微搖搖頭:“看不見,配合一下,做做樣子。”
“哦,”安王無奈地笑笑,清了清嗓子:“花無忌是吧?這裏沒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是。”花無忌揖手,看了穆悠一眼,消失不見了。
“他居然聽你的話。”穆悠對安王露出一絲欣喜。
安王與李殷對視一眼,剛鬆了口氣,又皺起了眉:“每次櫻桃宴,對金榜題名者,聖人總愛出題考試,答對者才能賞賜櫻桃,如果聖人讓你作詩,你這個僞狀元該如何應對啊?”
“這有何難,找藉口溜唄。”穆悠拍拍手裏的餅子,揮揮手轉身離去:“我還要去給烏鴉餵食,不跟你們說了,等會兒櫻桃宴上見。”
“喂烏鴉?什麼意思?”安王詫異地看着李殷:“你說穆悠這傢伙,整天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啊?”
“殿下快些喫吧,一會兒櫻桃宴你也要去吧?”
“那是當然,我可是制科主考。今日宴會所到的都是今年常科和制科的才子,你想不想去見識一下?你作爲我的朋友,儘管和我坐一塊兒,算你有口福,可以嚐嚐櫻桃,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果子。”
“好,殿下既然說了,我自然願意去見識一下。”
“好了,我喫飽了,走,陪我下棋去。”
李殷有些疑惑:“不是去櫻桃宴嗎?”
安王笑笑:“我已讓人在興慶殿門口盯着了,聖人走時叫我就行,去那麼早幹什麼?”
李殷恍然大悟:“沒錯,大人物往往是最後纔出場的,聖人不到,去的再早也沒櫻桃喫。”
“哈哈哈哈,一點就通。知道嗎?我就愛和你說話!”
兄弟倆愉悅的笑聲隨春風盪漾。
花萼相輝樓裏,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歌姬們翩翩起舞,席上的賓客個個正襟危坐,時而低聲私語,時而翹首以盼。
“哇,各位都來得好早啊!”穆悠晃晃悠悠地走進大殿,高聲喊道,朝衆人抱拳深鞠一躬。
“穆郎來了。”衆人都站了起來,抱拳還禮,幾個人更是趕緊圍了上來。
“穆兄,你怎麼纔來,就差你了。”韓俊平再次揖手道。
“來了就好,我還生怕你忘了哩。”孟雲卿着實跟着捏了一把汗。
“聖人沒到,來的再早也沒櫻桃喫。”穆悠拍拍二人的肩:“不過放心吧,昨日聖人新作的曲子已經排好了,這兩天高興着哩,定會給我們都安排一個好官職。”
“是嗎?”兩人也跟着高興起來。
“還有,”穆悠故作神祕,朝二人招招手,見兩人附耳過來,又悄聲說道:“聖人作的曲子還沒填詞,等會兒會讓我們來填,你們先準備一下。今日櫻桃宴,櫻桃一直以來被譽爲初春第一果,近年來各屆才子都愛以此來競騁文辭,彰顯才華,所以……”
“穆兄是說,聖人今日會以此爲題,考我們?”韓俊平問道。
穆悠笑着搖搖頭:“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聖人今日不會考我們作有關櫻桃的詩。我剛纔去了一趟興慶殿,問了一下高力士,他說聖人這兩天一直都在擦拭一把劍。”
“什麼劍?”孟雲卿疑惑地問:“難道聖人會讓我們以劍作詩?”
穆悠又笑着搖搖頭:“聖人要考的題目不是櫻桃也不是劍,而是歲月。”
“歲月?”兩人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