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你怎麼了?”柳絮趕緊扶起柳婉茹哭喊道。
“別急,在下也會醫術,讓我看看。”掌櫃的掐了一下柳婉茹的人中,柳婉茹醒了過來,他又擡起柳婉茹的手把起脈來。
“娘子,你醒了,嚇死我了。”柳絮擦了一把眼淚:“大夫,我家娘子不要緊吧?”
“沒事兒,哈哈哈,放心吧,是喜脈。”掌櫃的鬆開手。
“喜脈?”柳婉茹和柳絮異口同聲。
“娘子已有了身孕,剛纔一時激動所以暈厥,按脈相看應該是剛剛懷上,開頭三個月可得多加註意纔是。”
“真的?”柳婉茹撫着肚子喜笑顏開。
“太好了,恭喜娘子,阿郎知道了肯定得樂壞了。”
“哦,恭喜娘子了。”掌櫃的也笑道。
“多謝掌櫃的,我這就回去問問我家夫君,我想他一定會來的。”
兩人買好菜,歡快的回了翠竹閣。院門虛掩着,吳忌一邊飲着酒,一邊舞着劍。要在平時,柳婉茹早就又要說上兩句了,可今日想想還是算了。
“柳絮,你什麼都不許說,去做飯吧。”柳婉茹朝柳絮眨眨眼。
“是。”柳絮偷笑着跑開了。
“回來了?”吳忌瞟上柳婉茹一眼。
“吳忌,歇歇,我要給你說個事。”柳婉茹在石凳上坐下來。
吳忌收了劍,不情願地挪了過來。
柳婉茹笑笑:“我們剛纔買菜時看到一個藥鋪招坐診大夫,我覺得這個特別適合你。”
吳忌冷笑:“我不適合做大夫,從小跟着父親行醫,不知道受了多少氣:治好了別人的病,別人會說,你是大夫,救死扶傷是應該的,我可是出了診金的,就該看好;一旦治療效果不好,更有人指着你的鼻樑,罵你庸醫,說你草菅人命,什麼難聽的話都有,更有甚者還會大打出手。以前都忍了,可以我現在的身手,我忍不了。”
“哪有這麼不堪,畢竟不講道理的人還是少數。”柳婉茹見吳忌又不想幹,有些生氣,但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又露出了笑臉,她將手伸出去:“你不想幫別人看病,那可以幫我看看嗎?我今天覺得有些不舒服。”
“怎麼了?”吳忌疑惑地看着柳婉茹,正欲幫其搭脈。
“吳忌,哈哈哈,吳忌在家嗎?”
“哦,表叔表嬸來了。”吳忌迎了上去。
“你不是盼着我們來嘛。”表嬸笑着瞧了眼柳婉茹。
“表叔表嬸來的正好,剛好馬上開飯了。”柳婉茹也溫柔地說道。
“哎,你別以爲我們是踏着點來蹭飯喫的啊?”表叔表嬸打趣道。
“哪有?”吳忌笑道。
“飯好了。”柳絮叫道,已將菜上桌……
“最後的午膳?”穆仙兒冷笑道:“他終於開始掙錢了?賣媳婦掙錢?你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已經懷孕的事?”
“是。如果他知道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會這麼做嗎?”
“或許不會。”
“那日一起喫着飯,不知不覺我竟睡着了,等我一覺醒來,和柳絮一起已被關在了一間屋子裏。”柳婉茹講着,仍心有餘悸:“紅姨告訴我,是我夫君找人賣了我們。可我不信,我不信吳忌會是這樣的人。”
“你看錯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穆仙兒搖搖頭:“在你之前或許已有十五名女子都曾如此困惑過,你是第十六人。她們如你一樣不願相信這個真相,可是最後都想明白了,她們受盡了凌辱,有的墜了樓,有的懸了梁,有的咬舌自盡……死法千奇百怪,總之都挺慘的。就在她們後悔,愧疚,絕望的時候,那個她們自認爲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估計正忙着修葺新房,物色新的獵物吧。”
“我也絕望過,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我爲了他也得活下來。我要親自找到吳忌,去向他問個清楚,我要知道真相。”柳婉茹拍拍子謙:“我和柳絮跪着求她,告訴她我有了身孕,求她放我們走。紅姨給我端來了打胎藥,可最終還是在我們的苦苦哀求下答應讓我先把孩子生下來再接客。”
“螻蟻尚且偷生,別輕易放棄,有命在就有希望。”穆仙兒撫摸着子謙的臉蛋:“穆君逸這半年一直在查找這些可憐的女子,很不幸,就只有你還活着,他輾轉多處才查到你在寶月樓。”
“是穆大俠救了我?”柳婉茹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是。你和柳絮都是他找到的,我和李殷找到了子謙,將他們都帶到了這座宅子裏。”穆仙兒冷笑道:“你知道這座宅子的主人是誰嗎?”
柳婉茹輕輕搖搖頭。
“無忌,花無忌。”穆仙兒伸手從牀底摸出一串鑰匙來:“這樣的宅子他有十座,人家都說狡兔三窟,這就是爲什麼他作案五年來一直未能落網的原因。”
“既然是他的宅子,鑰匙爲什麼在你手裏?”
“不但鑰匙,房契地契都在我手裏。”穆仙兒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因爲是我殺了他,葬了他,這,算是報酬吧。”
“什麼?你說他是你殺的?”柳婉茹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口口聲聲滿臉笑容稱自己爲姐姐的人,怎會去殺人?
“是,江湖人做事,敢作敢當,就是我殺的。”穆仙兒陰險地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所謂的江湖雙煞除了黑影兒,還有一人就是我,我可是笑面殺手,江湖外號美女蛇。花無忌他不該招惹我,我也不是這麼好惹的。”
敬玉軒安王的寢宮中,兄弟二人也不曾入睡。
“她就是我失蹤的王妃,楊蓮。”安王撫摸着手裏的畫像,對身邊的李殷說道。
李殷看着仙兒的畫像,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你還在找她嗎?”
“天下如此之大,我上哪兒找去?又有誰是在真心幫我找她?”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是安王,想要做你王妃的女子多不勝數,是她沒有這個福分。”
安王疼愛的看着楊蓮的畫像:“殷兄,你說,爲什麼有些人一直都是如此命苦。蓮兒打小就不受楊府待見,在府外被一個廚娘養到一歲多了才被接回家。她還有一個孿生妹妹楊蘭,她的孃親江氏獨寵楊蘭,對蓮兒如同奴婢一般。那些年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你們打小認識?”
“是的,十年前就認識了,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季,在華清池,偶遇。”安王說着不禁冷笑道:“其實,這一切就是一盤棋,蓮兒就是一顆棋子,當然,我也是。”
“你覺得你們被人利用了?能被選中去做棋子的人都不會是普通人。”
“是。蓮兒很厲害,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很怕她。她牽起了我的手,成了我的朋友,也改變了我的命運。三個月後我成爲了楊貴妃宮中的養子,蓮兒則成了興慶殿中的常客。我不知道楊府是怎麼教育蓮兒的,一個七歲多的小女孩,滿腦子都是如何奉承諂媚,投機耍滑。她每天把聖人和貴妃逗得恨不得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寵着。”
“她這樣豈不是更會被人嫉妒了?”
“當然,豈止是嫉妒,是想致她死地。我聽傳聞說她其實是楊國忠在外面的私生女,我覺得是真的,要不然那江氏如何下得了手。”安王說着還有些後怕:“那是四月初的一天,正是杜鵑悲啼的時節,宮外傳來消息,說蓮兒盪鞦韆不小心摔下來磕破了頭,昏迷不醒。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生怕她再也醒不過來了。好在上天眷顧,三天後她終於醒了。貴妃把她接進宮來養傷,你是不知道那傷口有多深,有多可怕,可是每次御醫換藥,她吭都不吭一聲,彷彿傷在別人身上一樣。”
李殷心疼地瞟了畫中的仙兒一眼:“有貴妃護着,她應該不會再受人欺負了。”
“沒錯,她總是隔三差五進宮來陪我,其實,她完全可以陪我一起讀書,一起學習琴棋書畫,以她的聰明勁,她完全可以成爲一位才女。可是,楊國忠總愛接她回家,他不管幹什麼都把她帶着,交際應酬,行賄受賄,哪怕是殺人,都毫不避諱。他教蓮兒諂媚術,讀心術,你沒真正見過蓮兒,你不知道她那雙眼睛,只要盯着你看,就能把你看透,她那張嘴,就跟個蜜罐似的,把你騙的團團轉,卻還樂在其中,不能自拔。”
李殷眼中泛起一絲認同的神情,嘴上卻笑道:“是嗎?一個小女孩就有這麼大的本事?”
“是真的,不騙你。你見識過穆悠的手段了沒?蓮兒跟他就很像。”安王將身體往後靠了靠:“她是我當年宮中唯一的朋友,我覺得自己和她同命相憐,我很依賴她,每天都盼着她進宮來陪我。”
“挺讓人羨慕的,也算是青梅竹馬。”李殷笑笑,輕嘆口氣。
安王也微微一笑:“我還不算,她有一個好姐妹,她稱她爽姐姐,是她奶孃的女兒,才真是和她好的不得了,蓮兒每次都會提到她。”
“看似你們無話不說,可是你覺得自己真的瞭解她嗎?”
安王有些迷茫:“雖然我不能如她瞭解我一樣對她瞭如指掌,可是在一起時間久了,也算是熟悉了她的性子。可是後來,我慢慢感覺她開始有事瞞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