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颯身着褐色的勁裝駕着馬,顛簸的馬車內,安王和穆悠面對面的坐着。安王已經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布衣,穆悠卻是一身寶藍色的華服,光彩照人。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穆悠挑開窗簾看了一眼。
安王看着穆悠,冷冷地說出三個字:“平康坊。”
“平康坊?”穆悠有些失望:“我還以爲去寶月樓呢。”
“平康坊裏的女子更漂亮。”
“你去過?”穆悠一臉壞笑。
“沒有,聽說的。”
“哦。”穆悠拖長了語調,一臉的不信。
“我真的沒去過,我閒得無聊喜歡探聽一些民間的故事。”安王急着解釋。
穆悠笑道:“沒去過就沒去過嘛,跟我解釋什麼。”
安王也是一愣,明明剛纔他還把自己氣得半死,幹嘛還要給他說這麼多。
心裏如此想着,嘴上卻已忍不住說道:“平康坊的娼妓分了三等,上等接待達官貴族、名人雅士。中等接待商人和小官,下等的則無論行業身份,只要肯出錢,一律都要笑臉相迎。
而上等中的上等,便是‘都知’。?整個平康坊,真正能得到客人公認的‘都知’只有三人。鄭舉舉聽說已久病不起了,目前就是薛楚兒和顏令賓最受歡迎,今日不知你有沒有機會見到她們。?”
“見到了又如何?我又沒帶銀子。”
“我也沒帶。”安王嘴角擠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那我們去幹什麼?”穆悠覺得安王有些不懷好意。
“去了不就知道了?”安王說完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他也不敢看,不知道爲什麼,就如同穆悠所說,蓮兒失蹤了,他現在看誰都像蓮兒。此時此刻,彷彿又看到了和蓮兒一同監考後同車回府的情景。
平康坊臨近東市,蕭颯駕着馬車很快便到了。
穆悠下了馬車,擡頭望去,那樓果然要比寶月樓氣派的多。
“敢問郎君如何稱呼?”門口的小丫頭欠身行禮,倒是端莊大方。
“穆悠!”穆悠微微一笑,搖起了扇子。
“請幾位稍等,我這就去安排。”
“好。”穆悠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小丫頭遠去的背影:“這裏的小娘子果然漂亮,這個就不錯。”
安王將手裏的黃色絲帕遞了過去:“把你的‘穆半仙’收起來,這個,拿着。”
“幹什麼?”
“給你留着擦口水啊。”安王冷笑道:“你沒見過女人嗎?”
“你?”穆悠雖惱道,還是一把將他的絲帕接了過來。
“原來是穆郎大駕光臨,讓郎君久等了。”伴着一聲嬌糯的聲音,一位妙齡女子帶着兩個丫鬟走了出來。她一身粉色的紗裙,膚光勝雪,明眸皓齒,容貌秀麗,笑吟吟看向穆悠一行三人,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哪像是青樓女子,儼然就是一位大家閨秀。
“娘子客氣了。不知如何稱呼?”穆悠回禮道,莞爾一笑。
“小女子薛楚兒,穆郎裏面請!”薛楚兒將手朝裏一指。
“薛娘子請!”穆悠笑道朝安王一眨眼:“真的好漂亮!”
安王跟在身後,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這個穆悠還真是不簡單,傳聞這個薛楚兒爲人最是傲慢,多少富家子弟爲見她一面不惜一擲千金,至今仍無人成爲她的入幕之賓,今日卻親自出門相迎。
“穆郎這邊請!”薛楚兒回過頭來帶着穆悠一等人繼續向前走着。
“去哪兒?”穆悠看見已上了三樓了,好似還沒有盡頭。
“今日林侍郎家二郎生辰,特邀了好友在此廂房辦了詩會,我剛纔還說呢,爲何沒請穆郎前來,沒想到您就來了。”薛楚兒笑道:“這間就是。”說着快步走了進去。
“詩會?”穆悠看向安王,正迎上安王幸災樂禍地笑容。穆悠深吸一口氣,一咬牙,跟着走了進去。
“諸位安靜一會兒,看看誰來了。”薛楚兒指着穆悠大聲說道:“這位便是這次制科的榜首穆郎。”
“原來是穆郎啊!”衆人一片掌聲。
“穆郎能來真是太好了,在下林竹,本想借生辰之即相約一聚,昨日去了悅來客棧,穆郎卻不在,剛剛正還說你呢,你卻來了。難道穆郎當真神機妙算?”
“林二郎過獎了,不知林二郎生辰,也沒備什麼禮物。”
“無妨,穆郎能來就好。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顧大郎,杜六郎,張二郎,戴九郎……”
林竹挨着介紹着,大家都起身見禮,一片祥和。
“還有這兩位應該不用我介紹了吧?”
韓俊平和孟雲卿趕緊起身:“穆兄!”
“你們也在?”穆悠總算見到兩個熟人。
“穆兄,你這是……”韓俊平和孟雲卿不禁疑惑道,才一天沒見,穆悠已穿上了華服,還有了隨從。
“剛剛和安王成了莫逆之交,安王給了我一套衣裳,還給我配了書童和護衛。”穆悠說着指了指身後兩人。
韓孟二人望去,不禁大喫一驚,那二人不是安王與他的貼身侍衛嗎?孟雲卿腿一軟就要去參拜,被韓俊平一把拉住了,他看看穆悠,也瞬間明白了,安王這是在微服出遊,怎可道明身份。
三人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薛楚兒看向衆人:“既然穆郎來晚了,那按規矩是不是要先自罰三杯啊?”
“那是,那是。”衆人跟着起鬨。
靈活的小丫頭早已端上三杯酒走了上來。
穆悠笑笑:“既然都知發話了,自當遵從。”說着接連三杯,均一飲而盡。
“好,穆郎海量。”薛楚兒笑道:“現在接着玩,最後一輪。”
“玩什麼?”
“擊鼓傳花,鼓聲落時花在誰手便當場作詩一首,做不出來罰酒三杯。”薛楚兒朝一個矇眼的小姑娘喊道:“開始!”
鼓聲雷動,那一團絹花在衆位賓客中跳躍着。穆悠眼疾手快,瞄着那姑娘鼓槌將落,趕緊將花傳了出去。
“呃,戴九郎。”大家齊聲喊道。
“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一位年輕的書生打扮的人站了起來,高聲頌道。
“好詩,好詩啊。”衆人無不鼓掌喝彩。
“戴郎的詩果然妙不可言,下面不知會輪到誰了?準備,開始!”
鼓聲再次響起,絹花再次跳躍起來。穆悠臉上強掛着微笑,早已經無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