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黃昏,血色的殘陽掛在天邊,它持續地釋放出今日最後一份陽光,爲孤城的建築澆築上一層赤金色的外殼。
在太陽完全落下之前,如果你們的魔術師先生還沒有和我會面,那麼你們將會和這棟樓一起被摧毀。
那個惡魔的話語仍然迴盪在這大廳裏每個人質的耳畔,但隨着大廳窗邊的那一片陽光越來越黯淡,一股濃郁到快要化作實體的絕望也從他們的心裏生出來。
爲什麼克洛還沒有死?
爲什麼魔術師還沒有來?
爲什麼是我?
爲什麼?
爲什麼……
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人質的內心深處不約而同地生出無數的問號來,而製造出這些問題來的罪魁禍首……
此時的心情不錯。
他躺在大廳中央的桌子上,兩條小腿垂下不斷搖晃着,手上捏着能夠隨時引爆炸藥的按鈕。
由於他並不信任電子技術,所以按鈕並不是電子信號遙控炸彈,而是通過特殊的機械結構連接炸彈,同樣可以一念之間引爆炸彈,還不會被警署的白客入侵。
這張克洛的臉再加上這張臉背後所代表着的故事,這使得警署的談判專家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一個人影撞碎了大廳的窗戶,他的身影在空中劃過半個圈,但同時卻以一種極不科學的方式硬生生止住移動趨勢,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大廳裏的衆多人質同時將充滿希望的眼光望向了來者的方向。
聞聲,桌子上的那個人快速地坐起身來,那同樣期待的目光也迅速投向窗戶玻璃碎裂的方向,他頗有些激動地張了張嘴,但他並沒有直接發出聲音來,而是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後壓低了聲音,故作平靜地說道:“你來了。”
來者正是姜述。
他迅速安排完了柳汀若祕密基地的撤離工作,僅僅三四分鐘他們就完成了清掃工作。
需要帶走的東西只有一些黑銀和一些數據而已,剩下的東西雖然姜述看着覺得很珍貴,但柳汀若只是擺擺手,那些東西對她來說只不過是隨手爲之的垃圾而已。
而這個時候姜述才發現,這樣的祕密基地柳汀若似乎有很多個,只有那微型飛彈發射中心是唯一的,只不過他也沒問那發射中心究竟在哪。
因此一幫人分成了兩批,姜述帶着平板精小乙來到了克洛這裏,而若姐狐狸狼太則一起前往另一處基地。
小甲和小丙都跟着他們一起,兩隻平板精也擔負起監視紙人唐和紙人艾莎妮雅的職責,相較於小乙,小甲做事更加穩當,所以姜述選擇將小甲留在若姐身邊。
“我來了。”姜述望着紅克洛點頭道,他的鼻尖輕輕聳動,嗅到了空氣中的汽油味道,而那克洛離他也只有僅僅十幾米的距離。
在這麼近的位置,以姜述的目力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克洛那淺藍色西裝的胸前插着一隻紅眼白鴉。
面前的紅克洛氣質也和曾經的那個黑克洛完全不一樣,這一點在見面之後姜述有很深的感觸。
那個在十三區攪動風雨的黑克洛雖然表面輕浮,但他的內在很沉穩,無論是做什麼事都自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氣質。
相較而言,黑克洛纔是真正的未雨綢繆,大到孤城小到人心,無論什麼事都有近乎是預知一般的感應。
而現在的這個紅克洛……
似乎還有些緊張?
“克洛,如你所願我來了。”姜述繼續說道,“所以現在能夠放了這些人質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是在我們結束談話之後。”紅克洛笑了一下,他用食指敲了敲腦殼,像是想起了似的,“不過在此之前,請不要稱呼我爲克洛,我不是他。”
“我看出來了。”姜述點點頭,“你的確不是他,你們是雙重人格?”
“不,不是。”紅克洛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他只是用手在空中隨意地打着節拍,“相比於那些長名字,我更喜歡一個字的,比如鴉?或者是洛?”
他的語氣裏似乎帶着一些疑惑,似乎是糾結自己的新名字到底是什麼比較好。
這個時候,一向樂於助人的小乙站了出來,它在屏幕上迅速敲出了一個新名字。
乙:不如就叫“八嘎鴉洛”?
姜述:“???”
我特麼!真有你的!
“算了,名字的事情並不急。”克洛在思考了一會兒後也就放棄了,他就像是一個幼稚的頑童,幾乎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大廳就這麼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克洛的手依舊在無意識一般地擺動着,指揮着不明所以的音樂節奏。
而在緩和了一會兒後,姜述也嘆了口氣說道:“這種無聊的遊戲,我想你已經可以停止了吧?”
縱然只是短暫的幾分鐘時間,他也完全看透了這個紅克洛那有些拙劣的表演。
如今的紅克洛一直在模仿着那個曾經的黑克洛,用着一些低劣的手段。
即便他能很輕鬆地飾演出黑克洛的那副神經質模樣,飾演終究也只是飾演,在姜述這種等級的觀衆面前,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敗下陣來。
畢竟,那個黑克洛的一切手段都有着幾乎是不可取代的作用,他幾乎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而現在,這個紅克洛爲了見面就整出綁架人質這麼一出,看似超級罪犯,實則尤爲低端。
“什麼遊戲?”紅克洛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也平靜下來,似是懂裝不懂地反問道。
“模仿克洛的遊戲。”姜述便繼續說道,毫不客氣地拆穿他,“你不是克洛,即便你的臉你的臺詞你的行爲模式都和他很像。”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這個紅克洛很嘴硬,一副依舊不肯直面事實的模樣。
“所以你究竟想要證明些什麼。”姜述的話語是疑問句,但卻是敘述的語氣,“你似乎一直在拿自己和克洛作比較,但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比不過他。”
此時的紅克洛微微怔住,似乎是被姜述的話所震懾住。
而姜述的嘴炮卻在持續輸出着:“你看,名字修改成鴉也好洛也罷,你一直走不出他帶給你的影響,所以你究竟想要證明些什麼?”
“我在模仿他?”而紅克洛卻是像被觸碰了痛處一般,突然間就勃然大怒,他咆哮着回擊道,“是他在我剛出生時就降臨到我的身上,是他佔據着我的身體我的名字我的所有時間,最後還要用我的身體去死,去揚名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