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是密室，這裏還有自己。
嗯，也就是說，自己大概率會被認定爲嫌疑人。
姜述心下了然，但是沒有太過慌張，他不知道這一樁案子是誰策劃的，但是作案手段着實是很簡單。
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是兇手的證據了，比如剛剛入侵過這裏的監控，真要找痕跡，可能會找到他身上；比如自己的特殊身份；比如……
指紋。
對，那個女人遞給他一杯酒，自己的指紋可能被取走了，等下警方來偵察現場時可能會在某個關鍵定罪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指紋。
還有這個密室裏的監控，加西亞說沒有就沒有嗎？
未必，或許監控上也會有不利於自己的證據。
但這都不重要，時間已經過去一分鐘，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在心裏反推出作案的過程了。
他更關心對方，那個幕後黑手想要做什麼。
“小甲，查一查孤城的司法審理程序，要是我被逮捕會發生什麼事？”姜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不是很確定，因爲着實有些扯。
不過就算再扯，也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甲：已確定證據確鑿的嫌疑人，次日將進行司法一審，一審判決後，如果判定有罪，則進入監獄，無罪則當庭釋放。一審有罪後，囚犯有資格提出申訴，二審將在七天到十五天內進行。二審之中，若案件沒有任何進展且法官維持原判，則一年內不得繼續上訴。
“這樣麼？”姜述喃喃道，“十三區，除了特罪所以外，還有別的監獄麼？”
甲：還有一個鷂鷹一號監獄。
“查一查這個監獄的荷載情況。”姜述繼續道，聲音平靜。
甲：沒有權限，但是綜合推測，大概容納95%。
經過今天晚上的行動，鷂鷹一號應該會滿員，而自己又勉強能歸入特殊罪犯的範疇，如果鴉在其中運作，自己應該會進入特罪所服刑……
就這麼想見我麼？
姜述點點頭，他的心裏做了決定，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有一個方法可以打破這樣的局面，並且可以讓他佔據一定優勢。
他始終蹲在泳池邊緣，一言不發。
最終，直到警方帶走他，直到海豹憤怒的手下擁堵着包圍住，他還是一言不發。
——
警方調取的現場監控錄像表明，房間內只有姜述和加西亞兩人，在加西亞進入泳池三分鐘後，中毒身亡。
現場還發現了一支針管，針管內是毒藥殘留物，而按壓部分則是姜述的指紋。
毒藥爲琥珀膽鹼，無色無味，極易溶於水，毒效發作很快，可以確認加西亞是在密室裏中毒。
監控位於天花板中央，拍攝角度良好，三百六十度廣角拍攝，房間內的景象一覽無遺，游泳池內也只有加西亞一人。
除了動機和殺人具體方法不明以外，條條關鍵證據直指姜述，但是在晚上的審訊之中，他依舊是一言不發。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隔空毒殺加西亞的？”坐在審訊桌對面的警察拍着桌子，衝着姜述大吼着。
但姜述只是看着他，沉默着不說一句話。
觀察室裏的沃夫看着姜述這副模樣，氣急攻心，“他到底想幹嘛？”
“不知道。”加里同樣眉頭緊鎖，他主觀上不相信姜述會殺死加西亞，但是客觀上重重證據指向了姜述，他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麼。
“如果是他的話……”沃夫稍稍冷靜一些，“如果是姜述的話，以他的水平，明明可以製造出一起沒有破綻的謀殺案，這種拙劣的手法……”
“不一定。”加里搖搖頭，“或許如你所說，姜先生很擅長詭術案，但他不一定會有足夠的心理素質犯罪，留下這麼多破綻也是有可能的。”
“他第一個紫色詞條就是‘鎮定’。”沃夫看着加里，幽幽說道。
“呃。”加里愣住，然後繼續皺起眉頭，“好吧，我明白了。”
“你還記得他和你爭論過的麼？”沃夫低聲道。
“什麼？”加里有點印象，但不清楚沃夫想要表達什麼。
“動機，他很重視動機，從動機裏就主觀地得出了狐狸假死的結論。”沃夫繼續說道，“這個案子，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麼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他的想法……”加里的話說到一半就停止住了，他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如果不是他做的，我會找出真兇，如果是他做的，我會找出他的動機。”沃夫繼續道，他戴好警帽，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已經沒必要看了，這樣下去，結果已經確定，明天的司法一審，姜述肯定會被判有罪。
——
八月九日，孤城十三區三號法庭。
臺下有些嘈雜，座位席上坐滿了觀客，龍蛇混雜，有的是加西亞生前的手下，有的是親友。
在座位的第一排，姜述還看見了愁容滿面的沈絮婉以及始終帶着懷疑表情的橘衣，對了，還有如遭雷劈的蘇小鷗。
她現在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天煞孤星的命格，關係親近的人都會倒大黴。
“肅靜。”法官敲了敲小錘子，他看着面前的案件材料，面上嚴肅。
“下面宣讀判決書。”他接着說道，“本院認爲，被告人姜述於八月八日殺害安東尼·加西亞，其行爲已構成謀殺罪，犯罪情節嚴重，社會影響惡劣，應予懲處。孤城十三區三號法庭指控被告人姜述有謀殺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供認不諱，故指控成立。”
“依據《孤城法典》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五條款，現判處被告人姜述無期徒刑，被告人姜述轉移至十三區特殊罪犯收容所關押，如不服判決，可在八月十六日前提起上訴，進行司法二審。”法官威嚴的聲音傳下來，隨即是一聲小錘，庭審拉下帷幕。
——
特殊罪犯收容所，主體部分低矮，但佔地面積極大，分地上三層和地下三層。
地上爲中央大樓、活動區、工廠、餐廳等等，地下三層爲囚室。
姜述抱着一個臉盆，盆裏是一套換洗的囚服，他跟着獄警緩步走向自己的牢房——B0034號，位於地下二層。
他的危險等級並不高，所以是雙人囚室。
獄警拉開鐵門，手中警棍一敲鐵門，響起“當”一聲。
“囚犯3269，這就是你的囚室，老實點。”獄警兇厲道，譚厚又是一敲鐵門，衝着囚室裏另外一人喊道，“還有你，0043號！你再敢傷害其他囚犯，我就把你關禁閉室一個月！”
姜述走進囚室，其中一張牀上，一個男人靠着牆，頭上頂着一個報紙折成的滑稽小帽子，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
男人很平靜，臉色沒有一點變化，他只是極低聲說了一句。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