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浩二人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自家媳婦和喬姐帶着幾個小子，個個手拿肩抗的滿載而歸。
他趕緊迎上前將媳婦身上的袋子卸下來，“怎麼買這麼多？拿不了明天再買也行啊？”
“明天誰知道是什麼價？看着便宜就多買了些。”
宋越則接過喬美玲手中的袋子，喬美玲哎呀哎呀的揉着肩膀：“可累死了，武浩你媳婦真是拿我們當騾子使啊！使騾子也沒這麼使的。”
程琪翻了個白眼：“騾子可沒你這麼嬌氣，纔拿多點啊！”說着催武浩：“趕緊走,餓得前胸貼後胸了，要不是人太多銀子不夠，我都想在外面買包子吃了。”
喬美玲聽着嚥了咽口水，同時聽到好幾個咽口聲的聲音，還有肚子咕咕叫聲，她看過去,發現是幾個小子發出的聲音。
幾個小子俱都不好意思，徐揚一笑,“我也餓了,晌午飯就沒喫。”又說宋越：“你們比我們回來的還早！”
宋越“嗯”了一聲：“碰上點事，就回來了。早知道我們買這麼多，留一輛車最後再存啊！”
程琪又想翻白眼了，她和喬美玲那是二三十年互損下來的交情，對宋越就不能這樣了，她氣道：“要不說怎麼一個個的都傻呢！”包括她自己也一樣。
來到家，武浩趕緊張羅做飯。
這屋子裏竈上鐵鍋都有，柴禾也夠煮兩次飯的，只是沒有盆啊碗啊筷子啊，不過他們路上帶的可都有，武浩一招呼，幾個婦人趕緊過來接糧食。
武浩一邊解袋子一邊問：“買的啥？糙米嗎？”
“不是，是高梁米。”程琪看着喬美玲往屋裏炕上一栽忍不住說她：“你瞅瞅你至於累那樣嗎？”
“咋不累？累死我了。”這一路上她可從沒有背過重物。
武浩一聽：“高梁米？這多少錢一斤？”
“5文一斤，便宜，說是新米馬上就要下來了，咱們買的多合到3文錢，我就多買了些。也沒帶太多的袋子,借了人家的,一會要還的。”程琪喘了口粗氣，“延凱呢？讓他安排人，還有沒運回來的呢！”
武浩不是好眼神的看她：“你真拿自己當騾子呢？少拿點夠喫的就行唄？反正都要去運一回。”
程琪一邊往外走一邊擺了下手：“我就扛了十斤米，累不着。”
她把姜延凱喊出來，跟他說了買米的事，“……我問過幾家糧店和雜貨鋪子，這邊高梁種得多價格還挺便宜的，水稻非常少，精米咱們想都不敢想，那是有錢人才喫的，糙米也不便宜，大多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要8文錢一斤。這家店平日裏賣的都是些粗糧，都是掙幾文錢來買一斤米，難得看見咱們這樣買米的。店家說買得多便宜，我想着咱們人多喫得多，乾脆就跟他買了五百斤的高梁米。”
這已經是她問過的最便宜的價錢了。
“這可太好了。五百斤也不多，要有多再多買些也可以。”他們根本不在乎沉不沉糧，有得喫就不錯了。
手裏趁有銀子買出一個月的糧才最好。
高梁米他也喫過，當然是做爲調剎粗糧喫的，那時候不喜歡，但現在這可是個好東西。
當年他們東北那首歌怎麼唱得來着，“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滿山遍野大豆高梁~”
他舒了口氣略有些興奮，“讓老徐去，把車先取回來一臺，那店裏如果還有就再多買一些……”
程琪提醒他：“放哪？”
“一撂沒多少，一麻袋二百斤，一千斤才五麻袋。讓李富他們，還有小子們都去，用麻袋裝，大不了住不下住院子裏，又不是沒住過野外。”
他說着朝屋子裏喊：“老徐……”
宋越說道：“凱叔，我去吧，我知道車馬行，而且徐叔把存車的條子給了我。”
“去去！大傢伙能去的都去！”看武浩也要往外走，叫住他：“你跟着去幹啥？做你的飯去！”
程琪又喊人：“回來幾人搬着罈子，正好打點醬。”還要買一點油。
剛要走姜延凱拽了她一把：“要有小米麪粉啥的也買一些，給麗娜烙幾張油餅熬點小米粥。”正好自家的孩子都能借光喫點細糧。
程琪答應了，想了想問：“我看有賣包子的？”
“那個算了，想要喫咱們自己包，這麼些人閒着也是閒着。”總得給找些事做。
人多，哪怕有三個大竈一鍋鍋的做熟飯分下去，再做下一鍋，都喫飽了也已經是晚上了。
“這樣不行！得儘快分開，各喫各的。”楊慶遠心疼姑爺擔心這麼些人，小聲跟他商量，姜延凱點點頭，“爹，明天再看一天再商量。”
他挨屋門口喊了一句：“明天早上有大集，都可以去逛逛，小姑娘小小子的都跟好各自娘可別人多再擠丟了。出去也別白出去，都仔細的看着，多問問多想想，自己能幹些什麼營生？本錢多的就不用考慮了，小本的可以和我說說。咱們這大鍋飯也不能喫太長時間，別激動啊，沒說和你們分開，不過是各過各的日子，真要有事還在一處。”
唉媽呀，人多就是累！心累！
石秀華說：“延凱，你再跟大家說一聲，孩子不想帶的就留家吧，我和你爹在家看着就不出去了。”
今天楊慶遠已經出去轉了一圈，明天人多，他腿腳不便就不去了。石秀華也不打算現在就湊熱鬧，她出去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在家幫着看幾個孩子和小姑娘。
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未來如何誰也不知道，但這一刻這一顆顆飄泊了許久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很快，屋內此起彼伏的響起鼾聲，沒有什麼所謂的激動睡不着覺，只有一路行來倒地就着天亮即醒的生物鐘。
反倒是姜然和江思雨，在炕上連身都翻不了，已經習慣了正常日子的二人睜着眼睛數羊數到半夜。
不僅僅是翻不了身，姜然兩側是母親和姥姥，緊挨着姥姥的是徐大娘，可能是半夜想要如廁，徐大娘一動難免碰到兩側的姥姥和楊雪梅。
“嬸？碰到你了？睡吧，我起個夜。”
接着姜然就聽到嘩嘩的聲音，緊接着這尿吧也挺有傳染性的，頓時坐起來好幾個，這嘩嘩聲響了好一會。
這下好了，屋子裏又多了尿騷味。屋子裏這些人也只是簡單的擦洗了一下，像楊丹玉這些人有換洗的衣服，可還有好多沒有換洗衣服，那身上的味道混和着尿味，姜然悄悄手帕子捂住了鼻子。
楊丹玉小聲問：“有味？睡不着？”
“沒事！”她低聲說。
“那睡吧，明天還要去集市呢？你不想去逛逛？”
“想！”
天剛矇矇亮，外面又響起了煮飯的聲音，姜然很想把耳朵堵上，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娘，什麼時辰啊就都起來了？你們這樣很擾民的知道嗎？”
小院又不是獨棟，這麼多人發出的聲響，鄰居們能沒有意見纔怪！
楊丹玉拍了拍她：“接着睡吧！我去告訴他們小點聲。”
野外呆慣了，都忘了這四周都是人了。
還好尿桶拎出去了，又把窗戶開了個縫通風，大傢伙起牀打水的去打水，煮飯的去煮飯，屋子裏只有幾個姑娘，舒服了許多。
江思雨嘀咕着：“我想去趙嬸家住。我不想在這裏住下去了。然然姐，你去不去？”
姜然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去！”
家裏人都在，環境再惡劣也不分開了。
今早煮飯還是高梁米飯，姜延凱沒讓做粥，剛買了糧食，總得讓喫幾天的飽飯纔有力氣出去找活。
楊慶遠、石秀華沒急着喫，還告訴幾個小姑娘：“不着急讓他們先吃了好走。”又說武麗娜幾人：“今天讓你們娘先出去看看，反正離得不遠，等快中午時你們再去也不遲。”
姜然沒聽姥姥的，她和母親只吃了小半碗飯，還提醒徐立明夫妻和武浩夫妻：“少喫點，別喫太飽，一會出去還要嘗這邊的食物。”
武浩看看碗裏的飯，三口兩口的喫進去了，朝姜延凱一伸手：“拿錢，凱子！”
姜延凱給了他一腳，“再叫我凱子我就踹你。錢給程琪了，你不配擁有。”銀錢有限，不可能給每個人都發，他一家給了二十文錢，就是爲了大家給嘗一嘗大集上的喫食，以此來決定自家想要做的營生。
他站在門口，對出去的人挨個叮囑：“記好路，別找不到回家的路。注意安全，你們自己家裏的人，自己看好了，不要指望着別人。”
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武浩一家三口和喬美玲母女、楊雪梅娘倆和李學文都站在門口等他。
江思雨早拉着爹孃走遠了，“快着些，這破高梁米飯我喫得夠夠的，我想喫肉包子。”
要不說從奢入簡難呢，從跟着林蘊海，這路上就沒斷過喫的，不說山珍海味，頓頓也是有葷有素，這高梁米飯拌大醬的喫法她可是一輩子不想嘗試了。
可有時候，你越不想的事就越會落到你頭上，這可半點不由人。
姜延凱出來就安排：“學文你跟着喬姐娘倆，人多照顧着些。大家到那就各自散開吧，人太多了也沒辦法都在一處。要有事就喊一嗓子……估計亂哄哄的也未必能聽見，找個高處站着喊……”
這個心讓他操*的稀碎稀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