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跟喜樂來到馬車前,高頭大馬,雖然只有一輛,卻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
林蘊之神情嚴肅端坐在馬車上,看到姜然,他指了指自己的對面,那裏放着個小錦凳,“過來,給我讀信。”
姜然一愣,不敢置信的反手指了指自己,“我?讀信?”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祕密?
關鍵是你不怕我怕啊!
她悄悄的往後退了兩步,腦袋搖得飛快:“我不認字。你找錯人了。”
林蘊之雙眼微眯,聲音沉了沉,“上來!”
姜然此刻好像面對的是一個氣勢威嚴的上位者,那撲面而來的威勢讓她有些小小的緊張。她嘴脣卻了動,“上就上!誰怕誰!”
要是楊丹玉看到她女兒的這個慫勁,肯定又會嘮叨了,“你也就會這一句了!誰怕誰?真的,誰怕你啊!”
姜然上了馬車,簾子被放下了,馬車裏根本沒有她想像的那樣闊大,林蘊之五馬長槍的坐在正座,她像個小丫鬟坐在他對面的角度裏。
她旁邊放着個小桌,上面擺着茶水和點心,而林蘊之的旁邊則放着一撂書信和公文。
放下簾子馬車裏更顯逼仄,她和林蘊之的距離連半米都不到,對方的呼吸恨不能都清晰感受。
林蘊之拿起書信看了起來,可看了沒幾眼就拋到了她面前,“收好!”
姜然手忙腳亂的撿起來,“你不要亂扔,扔到茶水裏弄溼了我可不管。”
她目不斜視的將那書信收好,左看右看卻沒有地方撂放。要麼放腳下,要麼放林蘊之的另一側。
可要是放他另一側,她就得站起來彎腰,那肯定身體會從他面前經過……她立刻否決了這個地方。
她再次上下左右的打量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側掛着個縫在馬車壁上的袋子,裏面放着梳子、銅鏡等瑣物。
姜然眼睛一亮,將那些瑣物拿出來,往自己坐的小錦凳下一扔,將書信放了進去。
“放好了,林公子,我可沒有看啊!”
林蘊之餘光一直注視着她,看她就這麼把那些小物件這麼一扔,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撫額道:“那是我用的。”
“我知道啊!”
“你就這麼往地上一扔?”
“那往哪兒放啊?你這馬車裏這麼小又沒有地方?我總不能把茶壺茶杯放到地上吧?那還怎麼喝茶啊?”姜然覺得他有些爲難人。
林蘊之:“……”你說得好有道理。
姜然看他每封書信都只看幾眼就扔過來,很快這袋子裏就裝得厚厚的,忍不住說道:“你要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讓它靜靜的呆在那裏不好嗎?”
林蘊之合上手上的信,“姜然,我發現你其實並不怕我。”
連姜姑娘都不叫了?你的禮貌嗎?你的教養呢?
姜然瞪着大眼睛看着對方,“誰說的,我怎麼不怕?你這麼厲害,有這麼多手下,我很怕的。”
“……”誰家怕會是你這副表情?
姜然解釋道:“我怕是怕。但我知道你是個有底線的好人。你不會隨意傷害我們,所以我纔會和你說話這麼隨意。”
林蘊之覺得她對“好人”二字可能有什麼誤解?
姜然當然知道他不算好人,可他算壞人嗎?最起碼對自己來說不算。
好人壞人哪有那麼嚴格的界定呢?這又不是現代法制建全的年代。何況那時候也並非只是簡單的好人和壞人之分。
不過林蘊之聽到她的話心裏還是有幾分舒坦。
說明姜然對自己是有幾分信任的。
當然,她所說的“隨意”有時候是真隨意,有時候你就聽聽而已。
這小姑娘其實某些方面和那個嬌柔做作的江思雨一樣,虛假的很!
林蘊之又問:“我讓你幫我讀信你不肯,那你幫我整理一下總可以吧?”
姜然不懂他的腦回路,“我不是不肯,我真不認字。”
林蘊之就這麼看着她,你裝!你再裝!
姜然苦惱了,“好吧,我說實話。我不是不認字,我是認不全。你讓我讀信,萬一碰上我不認得的字多丟臉啊!乾脆就說不認識好了。”
林蘊之緩緩點頭,這麼說他倒是明白幾分。
他正欲開口,姜然突然有些好奇:“之前你爲什麼非要在這裏養傷三個月?爲什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是家裏發生變故了嗎?”快別老提信的問題了,我會讀也不讀。
林蘊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知道?”
姜然點點頭又搖頭:“我不想知道具體的,我無意探知你的祕密。我只是覺得,你如果家裏出了事,你最好換上快馬往回趕,你可以不用遷就我們的。”
林蘊之好像又看到了之前,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回到父母身邊的雀躍。
他臉色淡漠的道:“也是!這交易不過是場玩笑,姑娘也不必當真。姑娘放心,待到了鎮上,我自會與姑娘分別,只是我說了會送姑娘去鄲城就不會失言。”
他說着閉目不再理她。
姜然愣了愣,這是?生氣了?
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二人身份天差地別,老這麼往一起強行湊和又有什麼好處?
他不在乎可她真不能不在乎。
馬車裏一時陷入了寂靜,只有外面車輪聲響。
這種氣氛真的太讓人壓抑了,姜然還是率先打破了這種沉寂。她微微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鄲城那邊的土地能不能買得起?”
林蘊之不欲理她,卻又聽到她低聲嘀咕:“這一路行來,到得都是天荒和人災,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
“那是因爲趙國的皇帝昏聵。”
姜然好奇道:“那燕國呢?百姓日子好過嗎?”
林蘊之沉吟道:“要說多麼好過我不敢說,但起碼比趙國強。要知道,我大燕國富民強、地域廣闊,百姓只要勤勞是餓不死的。”
就像北大荒似的有地唄!那是餓不死。
要這樣說,去燕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土地可以隨便開墾嗎?開墾的土地歸個人所有嗎?”姜然覺得機會難得,馬上就要分開了,可她對於燕國還一無所知,趁他現在好說話,好好的瞭解一下。
林蘊之一頭黑線。
“想什麼呢?那是我大燕國的地,豈能隨意讓人佔了去。”
姜然有些失望,是你說的只要勤勞就餓不死的。不能給個人,難不成去給地主種地?那和趙國又有何分別?
林蘊之顯然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這姑娘和他熟悉以後也不裝深沉裝淑女了,臉上的表情實在豐富!
“朝庭規定,開墾出的土地,頭三年只需要交稅就可以,第四年就要出銀將土地購置到自己名下,否則就要放棄土地所有權,收歸縣裏另行處置。”
他不想讓她誤會,還是解釋了一下,“大燕土地肥沃,只要肯幹,兩年就能將地買下,還略有結餘。所以有了戰爭,我大燕收留的流民也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