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你是獵戶,你說說看,這西山那頭都有什麼?咱們要是從西山走,能走到哪裏去?”
王大難祖輩都是獵戶,以前和村裏人走動少,腿傷了身體垮了以後,更被村裏人瞧不起。
像這樣鄭重其事的問他,把他當回事的真很少有。
楊慶遠的救命之恩,剛纔武浩一行人的行爲,讓王大難感動之餘,生出一種可以爲他們做任何事的想法。
救命之恩還好,一碗粥的恩情,現代很多人不在意,可古人這裏大多思想還是純樸。
“叔,”他指着西山方向,“那邊大山連着大山,我聽我爹說過,我爺爺年輕時好信兒,曾經往西邊走過七天都沒走出去,還差點讓黑瞎子給舔了……當初我家斷了頓,我想着山裏獵物多,往西邊走了兩天,就在那邊碰上的狼,還有黑瞎子,我這腿這身子,就是那次完的。”
“叔,不曉得那邊是啥地方,多長時間才能走出去,可不敢走啊!”
看來是原始森林,不知道有沒有人走出去過,但顯然這村裏是沒有走過。
楊慶遠有些失望。
姜延凱看着那比江水還要寬闊的洪流,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有人對他們不利,他可以豁出去殺了那人。
可面對大自然,哪怕他們這些從現代過去的人,也是束手無策。
是走還是留?
走,面對的是未知,還有預料得到的危險。
不走,洪水什麼時候能退去?
這些糧食,這麼多人,哪怕一天一頓稀粥,又能頂幾天?
他的目光在洪水處一頓,又瞥向西山。
走!
即便不穿山而過,進了山就不會餓死,還可以搭窩棚,搭樹屋,等到洪水退去。
進山還可以避開打仗。
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樣,這洪水不只是因爲這兩場大暴雨,還有人爲炸堤引起的災害,那進山或許可以暫避這些危險。
楊慶遠顯然是贊同他的,不說別的,就這些跟在後面的鄉親們,他要真不管,後果那不是那些人餓死,就是聯合起來搶奪他們的糧食。
“那咱就先去西山……”他問張長根:“長根,去西山吧,總可以採野菜打野雞的把肚子添飽。至於以後,等水退了再說吧!”
張長根趕緊點頭,“對對,去西山。”
之前想要投親的,也只能跟在後面去了西山。
他們沒鍋沒竈沒喫的,又離不開這裏,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姜延凱叫上楊家兩個郎,還有村裏的張長根和李富,還有之前搬運糧食維持秩序的羊栓柱、牛滿囤、辛二苦,以及王大難開了個小會。
意思很簡單,如今他們這些人,要擰成一股繩,要不然“誰也活不下去。”
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這糧是我們的,總不能白髮給大傢伙,再說,就是發了能喫幾天?要想跟着的,就一個要求,一切行動聽指揮。啥意思呢,就是說,要聽話,我們說咋幹就咋幹,說咋走就咋走。你們只要聽話,不想聽的可以不跟着,沒人強求。跟着的,必須聽話!”
楊大郎想開口,看到老爹盯着自己,抿了抿脣沒敢吱聲。
楊二郎心想只要有喫的,聽就聽唄!
張長根瞥了一眼楊慶遠,見他點着頭顯然贊同的神情,忙表態:“我們聽話,姜先生放心,我們指定聽話。”心想一會就挨家告訴:不聽話就沒喫的,就別跟着他們。
其餘人也都點頭。
他們沒有本事帶着家人獨自活下去,採菜能採,怎麼煮?光喫野菜能對付幾天?
王大難受寵若驚,以往村裏有事,根本沒人把他們當回事,現在還能參加這樣的會議,他心裏激動可想而知。
士爲知已者死。
他不知道有這樣一句話,但他心裏就是這個意思。
情願不情願的都跟着退回西山,在石砬子下面又對付了一晚,依着楊慶遠的意思,是晚飯不吃了。
可姜延凱覺得,中午大家喝的稀粥,頂到明早上太難過了。
又給大家煮了差不多十斤的糧食。
比上午還稀的粥,可大家誰也沒有怨言。
只有二山哭着吵餓。
王氏看着小志又被石秀華帶去了車上,咬着脣瞪着她的背影半天,去找楊大郎:“你跟爹說說,都是他的孫子,可不能偏心太過了。那娘倆這時候除了喫能幫上啥?要沒有咱大山爹那腿……”
“閉嘴!”呵斥了媳婦,可楊大郎還是帶着兒子過去了。
楊慶遠聽了微微皺眉:“那是你孃的幹閨女,人家只叫了你娘,叫了小志,我有啥辦法?”
今天的晚飯是姜延凱帶着人發的,這權利從現在起就要牢牢抓在手裏了。
他嘆了口氣,讓武浩和雷玉剛在這守着,自己揹着手去跟丈人商量下一步。
一夜再沒有下雨。
看來這雨停了。
一行人又喝了稀粥,拖家帶口的往西邊走。
王大難坐在馬車旁邊車架子上,嘴角都有些哆嗦,是激動的,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跟在馬車旁一步不落的媳婦和三兒子,神情特別驕傲。
“這邊,這邊……”他不時指揮着路。
山路越來越陡,到後來只有羊腸小道,無論是馬車還是騾車都上不去了,姜延凱才心裏直嘆氣。
還想走西山出去。
之前想的還是太美好了。
沒車沒騾子沒馬的,第一天姑娘腳底都磨出了大血泡。挑開時疼的直哼唧,他看着都心疼。
這要是腿着……
“山上有大片的空地或者山洞之類的地方嗎?要能安置下咱們這麼多人的?”
王大難點頭,指着前面:“再走幾個時辰,就有一處山洞,不過那洞不大,也就能裝三五個人,前頭空地倒是挺大。”
幾個時辰?
姜延凱還沒說話,車棚裏他姑娘的聲音就叫開了,“爹啊,這山上馬車上不去,難不成不要了?那以後咱們下山咋辦?”
武麗娜也嚇一跳,坐了兩天車,再讓她走着走,她覺得她一步都走不動了。
“是啊姜舅舅,沒了車咱們以後咋辦?要不,咱們就在這塊呆着吧!”
這裏?
姜延凱無語。
這些不是啥難事,他手一揮,招呼一直跟着他給他打下手跑腿的大河,“去把能幹活的都叫來,讓他們把這道兩邊清出來。”
不是粗大的樹木,都是些低矮的灌木雜木和草稞子,對於這些幹慣活的農民來說不是個事。
唯一的難處是沒有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