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人都喝的醉醺醺,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年,就連五個人當中最爲剋制守己的言知文也喝的昏睡過去,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被索爾克慫恿着灌酒。
好在這五個人酒品都不錯,倒也沒做出格的舉動,或者耍酒瘋。
唯獨林長柒算清醒,他沒喝幾口,他從來就沒有喝的爛醉如泥過。
林長柒輕笑着看着這醉倒的五個人搖了搖頭。
笑眯眯道:“有勞您安頓好在安蘇烈了。”
老管家頷首,微微俯身,“林長官客氣了,本就是我們少爺,還有少爺的未婚夫。”
“宅子足夠大,其他三位副官,還有您,今晚都在莊園歇息吧?我現在就讓人去收拾。”
林長柒搖搖頭,笑眯眯道:“算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您安頓好在安和蘇烈就行。”
老管家猶豫了片刻,還是照辦。
喝酒,確實要分清和什麼人喝,當神經被酒精麻痹,心理防線被卸下,尤其作爲軍官,其危險性不用言說。
幾個人都不是傻子,需要應付酒局時,總會保持頭腦清醒的狀態。
但,也會有例外——有林長柒在時候。
五個人在喝酒這方面總是足夠安心,不必保持清醒,不必小心謹慎。
無論在宴會酒局當中,出現什麼樣的突發狀況。
他們的長官大人總會安然把爛醉如泥的他們帶回家去。
一直如此。
淡藍色的流光一閃而過,黑色的巨獸突兀的出現還嚇了傭人一跳。
威風凜凜的黑色巨虎,警惕的掃視一圈,確定沒有危機,態度來了個360度大轉變,上前蹭着林長柒的身子,像一隻撒嬌的巨貓。
甚至直接躺在地上亮出了柔軟的肚子。
“嗷~~”
主銀~分別了兩個小時二十七分鐘零八秒,虎好想你呀!
林長柒莞爾,擡手擼了擼保仔柔順的皮毛,“好保仔,乖,走出去些。”
保仔會意走出亭子,張開了自己的雙翼,虎尾驕傲的拍着地面。
收攏時能拖在地上的巨大羽翼張開,每一邊的羽翼都足夠承載一個成年人了。
林長柒將言知文和菲諾兒分別放在翅膀兩側,然後背上了索爾克,若說最輕的當屬菲諾兒,但男女授受不親,退而求其次,選了索爾克。
這個醉鬼還在咂吧咂吧嘴,笑的有點傻:“嘿嘿嘿嘿嘿……長官大人……給我發工資……”
老管家猶猶豫豫,“就……就這樣嗎?長官?需要幫忙嗎?”
林長柒微微一笑,“不了,就這樣吧。”
每次都是這樣的。
保仔託着菲諾兒和言知文,寒冰架成兩米多寬的冰橋,延伸到天邊。
所經過的部分又會化作冰粉,隨風消散。
老管家和傭人止不住的讚歎着,讚歎這童話般的神蹟。
莊園裏的賓客其中一位醉熏熏的指着後花園突兀出現的寒冰長橋,口齒不清的嘟囔。
衆人驚異不已,遙遠的望着,隱約能瞧見一席白衣的軍官揹着索爾克,還有一隻幾乎和夜空融爲一體的巨獸揹着剩下兩位軍官。
隨着冰橋化爲冰粉,一人一獸越走越高,在黑夜當中徹底沒了影子。
他們隱約能夠明白:爲什麼,這五位赫赫有名的軍官願意捨棄軍銜,忠心不二,一直作爲林長官的附屬。
而高空之上,林長柒揹着索爾克低頭便能俯瞰人間星河。
他無聲無息的在萬家燈火上行走,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將三個人安然地分別送回了家。
—
次日清晨,宿醉的索爾克從自己的牀上醒過來,圓形的牀,枕套被套全都是銅幣的模樣,他揉了揉頭,有氣無力嘟囔着:“啊,宿醉要不得。”
面對自己彷彿有移形換影的超能力般從步家莊園的後花園回到自己家,他已經見怪不怪。
牀頭還放着個保溫杯,索爾克喝了一口。
甜的,用於醒酒的蜂蜜水。
索爾克情不自禁的勾脣笑了笑。
……
“請問索爾克副官,作爲全星際史無前例,可以做到活死人肉白骨的頂級治癒異能者。”
“您完全可以能享有司令,甚至元帥的權限。”
“卻爲什麼一直以林長官的副官自居?”
“你們問原因啊?哦哦哦,當然是因爲長官大人給的實在太多了!”
“……司令,元帥的工資明顯更……”
“他給我們的,真的太多了。”鏡頭前,金色的眼睛一反常態地認真,打斷了採訪記者的話,帶着無法動搖的篤定。
“我做不到離開長官大人,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工資……工資也可以不要,留在他身邊就好。”
—
“索爾克,你爲什麼那麼喜歡錢啊?”
好像有很多人問過這樣的問題。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來着?
“蛤?喜歡錢還要原因啊?有錢能使鬼推磨懂不懂,誰還會嫌自己錢多呀。”
他總是用這樣的理由把詢問的人搪塞過去,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林長柒,還有另外F4才知道原因——
因爲小時候窮怕了。
索爾克出生於第十二主星邊陲的一座城市,土地貧瘠,經濟也並不發達。
順帶一提。
索爾克今年其實已經42歲了,雖然長着一張清秀減齡的臉,但本質上是五大副官當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只比當今國王查理小兩歲。
索爾克是男爵的獨子,將來長大,也會承襲父親的爵位,本質上是一位貴族,按照常理而言,他應當和步在安一樣,作爲嬌貴少爺長大。
但事實上,索爾克一家,乃是沒落的貴族。
幾百年前祖上有功,封爲男爵也是爵位最低的那一級。
到現在,除了前幾代國王作爲封賞的宅子。
還有毫無實權的男爵之位,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證明索爾克一家貴族身份的東西。
最糟糕的事情,索爾克的生父,是一個沒用的男人,並且沉浸在過往家族的榮光當中。
換句話來講,認不清事實。
迷之自信的相信自己,身可以憑藉一己之力,重創祖先的榮光,在索爾克出生不到第三個月,他就信心滿滿的參與了戰鬥。
那個時候,帝國對於願意參軍的人,可謂是來者不拒,鮮血和死亡堆砌出勝利,而這些多出來的空缺,需要大量填充。
沒有自知之明的下場就是,他在戰場上還沒來得及發揮實力,就渾身癱瘓的被送了回來。
戮種一觸鬚打斷了他的全部脊骨,他能夠活着回來,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這樣重的傷,想要完全恢復至少需要A級異能者竭盡全力,高等級異能者資源稀缺,不可能花時間,花精力去治療一名普通的二等兵。
索爾克一家的生活就此被打入凜冬,畢竟,星際人民有長達兩百多年的壽命,若是生兒育女的時間早,六代同堂都不是沒有可能。
索爾克一家,則是四代同堂。
140歲往上,便已經算是邁入了星際人的老年時期,很難再產生任何勞動價值,只有等着兒孫贍養的份兒。
索爾克一家,這樣的老人就有四位需要養活,並且身患疾病。
邁入中年時期的同樣有四位,
而索爾克的小爸爸,是一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標準柔弱omega。
並且在查理父親統治的期間——他稱不上是一位賢明的君主,那個時候的蘭茲帝國,內部社會混亂,尤其是普通民衆的生活質量令人堪憂。
更別提遠離政治中心的第十二主星。
omega沒有自己的alpha陪同,基本上是不敢出門的。
索爾克父親的癱瘓,對於這樣的家庭來說,是噩耗。
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居然是已到中年,一百多歲高齡的,索爾克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
他們那微薄的收入,不僅要用於生活,還用曾祖的醫療費用,幾乎被榨乾。
說是擁有爵位的貴族,除了這一棟房子,卻連普通的平民家庭也比不上。
索爾克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到處兼職,錢的概念從小到大,在他的腦海中根深蒂固。
他需要錢,不然,沒錢買藥,沒錢治病,他的曾祖就會死其中的一位。
家裏一直都過得拮据,索爾克小小年紀就到處兼職,學業幾乎是混着過來的,也沒錢供他上alpha培訓學校。
索爾克清晰知道這一點,他的小爸爸抱着他流眼淚。
要知道,索爾克當初被測出異能之後,就被稱爲治癒異能者當中的天才,然而他的家庭卻沒有能力去培養他。
購買機甲,學習課程,這樣一筆龐大的費用,對於索爾克的家庭來說,想都不敢想。
索爾克不在乎,他只想絞盡腦汁的掙錢,比起自己的前程,他更在乎自己的家人。
很小的時候,他就跟家人提議過賣房子,但被瘋魔的索爾克父親以自殺爲要挾,逼着所有人選擇把房子留下來。
在他看來,貴族的身份不能丟棄。
即便被戮種打斷所有脊骨,他依舊死性不改。
然而……在索爾克19歲那年,也就是,他適齡上alpha培訓學校的那年。
索爾克滿心歡喜,將打零工的錢全部攢起來給他的曾祖父買了最好的藥品,回到家之後,得知……
他的曾祖父上吊了。